又过了好几日,人间已是三月了。曦玥这再一睁眼,瞧见的便是春光明媚的天,普照着大地上一片片绿意盎然的草木,郁郁葱葱,生机勃发。
小湖泊旁有一株小桃树,弯弯曲曲的开在岸边,枝桠向湖面上延伸,缓缓张开了粉色的小花瓣,这样瞧着它,点缀的十分好看。
这几日里,曦玥偶尔觉得,慕宇对自已还算不错。
偶然他问起自已,问她当时为何挡在他的身后。
她说:“山大王死了,你的那些小弟,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慕宇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嗯!”
“难道——就这些?”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对你还有什么别的企图吧?”曦玥托着腮想了想。
“嗯——如果有,也是那两州的兵符。”
“你看你就是野心太大了,现下都有人想杀你了吧?”
“你也这样觉得是吧,我也觉得那天,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
“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了什么人?”
曦玥想了想,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没——没有吧。”
“那我倒是很好奇,你要兵符干什么?甚至不惜嫁给一个自已本没有什么好感的人,甚至是讨厌的人呢?”
“你说错了,其实我也没有多讨厌你。”
慕宇嘴角绷不住的笑了。
曦玥却道。
“我只是不想离你太近。”
“为什么?”慕宇不解。
“危险,我惜命。”
“你这醒来都不同我说声谢谢,反倒还嫌弃上我了。”
“咱们这算是扯平了——”
秋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侧,看着她坐在藤椅上靠着手。春风拂面,和柔的牵起碧水涟涟,和暖的日光,照着她眼前朦胧,不经意间,倒是有些困了。
秋菊瞧着便给她盖了件衣服。
说起来到底是那一日,她生气了,虽说这几日里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可到底也有十几日里没有说话了。
正想说些什么,可此刻她又睡着了。
瞧着她眼睫轻轻动了动,秋菊恍惚就明白了。
“公主还是不想同我说话吗?”
良久后,她坐在草地上,小心翼翼的张口问。
“公主是喜欢了慕宇吗?
曦玥缓缓睁开了眼。
“你觉得呢?难道我应该一直对那个从始至终都想着怎样利用我的人,念念不忘?
秋菊!有些东西一旦确认,就再也没有容身之地,也再也不能容忍!”
“或许公主误会了呢?或许,陛下是有苦衷的呢?”
“你也在自欺欺人。太多的事实摆在面前,即便他有苦衷。同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更没有任何关系。利用了,也还是利用了。”
是啊!她开始的时候,眸子那样澈亮,那样涉世未深。
如今都像是蒙了一层灰,最初的公主,活泼欢乐,可以幻想一切都是美好的。
幻想一切,哪怕是先前她不能够接受。可却是不能接受,这份美好,不似她想的那般,背后是支撑着破碎血淋淋的现实。
从始至终,从一而终。不夹尘滓的感情,就是她这样的身世里,不可能存在的,即便——一开始。他们都是单纯的接近对方。
“那公主可否——”原谅。这两个字她终究又没办法说出口,是觉着自已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觉得自已对不起公主,没有好好护着她。
也许都不是,也许,又都是!
他们盘桓了六七日了,变化也就是在这一日里。
那家老汉,原本就对慕宇的作风心存不满,当然也是听说,常州太守府内贴了告示,说要寻一名女子。
张老汉瞅着那女子十分面熟,仔细一瞧,和家里的那位女子,有八九分相似。
便就告诉那些人。此名女子现下,人在自已的家中。
常州官府说,只要将那一名女子抓住,有百两黄金可赏。
那一日张老汉去常州城里采购,就觉得恰好遇见了这样天大的好事。
百两黄金,估计是下半辈子都不愁吃不愁喝了。
再说曦玥正靠在藤椅上,晒着太阳打着盹,这春日里的暖阳洒在身上温暖又舒服。
可是正睡着,却觉得自已被人很粗鲁的拎了起来。
正要破口大骂,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细一瞧,竟是官府的人,身着衙内的袍子,手中还握着刀。
曦玥鉴于自已目前还是弱势群体,只好笑着道。
“不知这位官爷,为何要抓我啊?”
这时那张老汉从后来,嚷着道。
“哎!就是她,就是她!”
走近还将那画像与她做了一个对比。
“您看像不像?”那不方不圆的脸上,掐着笑道。
未待有人回答,为首的人拿过他手里的画像,拔起刀,便将张老汉抹了脖子。
白裘披风挂在椅子上,被溅了一丝鲜血,犹如白雪里,溅了一道鲜红的赤血,着实刺眼难看。
曦玥顿时火冒三丈!
刚欲发作,身侧一阵鬼哭狼嚎,原是张老汉的妻子张氏瞧见了。
尖叫四起,许是嫌她聒噪,那领头的,几步走上去,便将张氏抹了脖子。
曦玥瞧见他会转身时瞧着自已的眼睛,似乎,也同刚刚杀张老汉的眼神一样。
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那时曦玥恍惚清楚了,究竟是何人想置她于死地。
她在常州尚未犯事,出了常州没多远,便遭了刺杀。他们知晓自已受了伤,不会走多远,所以,便在城内贴了告示。
看来如今这天下乱的,什么人都可以乱起罪名,乱杀了。
他们倒是更不屑给她安一个罪名了。
何况常州的杨太守,是杨太尉家的旁支。如今听命于太尉,听命于皇后,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眼看距离几步之遥,她自然不打算坐以待毙,要拖延时间。
她反倒慢悠悠的坐了下去,拿起帕子,细心的擦拭披风上的血。
慢悠悠的说。
“大人这么急着杀人灭口,可是怕泄露什么,毕竟——若是让当朝陛下知道了,面子上挂不住,自然——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
那人恍惚对她讲的话不感兴趣。
眼看刀都抬起来了。
曦玥闭着眼睛,拼死说出这最后一句。
“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谁,他们为何要行刺杀?”
半晌没了动静,曦玥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瞅,原来是慕宇回来了,正戏谑的瞧着自已。那衙内拿着刀倒在了他的脚边。
曦玥再睁眼一看,周围有五六具被放倒的尸体,还吓了一跳。
“幸好回来的及时。”慕宇说。
“切!”曦玥觉得他话多,像顾凉就不怎么说话。
曦玥跳下椅子,还对着慕宇脚边的那个尸体,踹了几脚,仿佛这样解了她心头之气。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