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任性让她很快便尝到了恶果。
原还是初出冷宫,求陛下救嬷嬷的那一天一夜里,落下的心疾。
一淋雨便会生疾。其实几月前将席容送出北都城那一日,回去之后,也病的不轻。但好的快,捂着被子,一天一夜便好了。
但这一病,便病了三日。
也不知是不是……这温州的天气风沙恶劣。
但归根究底还是自已的身体太弱了,才会如此弱不禁风。
几日后雨停了,曦玥站在公主府的正厅内,瞧着堂而皇之走进来的土匪,有些愠怒。
“诸位是生怕旁人不知晓,我们之间的那些勾当——啊不,我与你们达成的合作吗?”
方远倒也是不恼,慢悠悠的在前厅坐了下来。
“意外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我现下倒是改主意了。”她板着脸说道。
方远瞧着外面那些穿着粗麻衣的,轻轻道。
“公主想清楚了?目前,公主府的护卫可是不足十人。”说着便有侍从提起手中的刀,上前拦住了秋菊的脖子。
刹那间,顾凉手中的白光也出鞘了。
看的曦月心下一惊。
“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说的改主意,也未必是不好的。”
满脸胡茬的男子,神情严肃,且有丝丝不屑。
“你倒是说说看——”
“日前我对这些事,还尚不了解,要不要过些时候再议?”
“都拿到了盐印同兵符,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曦月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才睡了三日吗?怎么这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转念曦玥笑着道。
“方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不如明日,我去拜访方爷,总不能是让方爷来拜访我,该是多不好意思啊。
方远方才将手中的刀放了下来,目光沉思。
“这——”
她续笑着道。
“有什么可这个那个的,礼尚往来,相互了解,合作方能达成。”
“既然如此,你至少也该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吧。”
曦玥将盐印拿出,沉道。
“盐印在手,只要让我见过你们首领,自然一切,也就更加放心了。”
方远扯了扯嘴角。
“盐印在你手中,合作方能共赢的道理我们也明白,便更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自然要摸清了底细,要不然怎么放心合作呢?何况好处还未明码标价,你——大概是做不得主。”
此话说的方远大概是有些不乐意听。
“你最好别耍手段,否则在我们首领面前,哪怕你就是皇帝,阎王爷都留不住你。
兄弟们,我们走!”只见方远起身,挥动衣袍,便带着众山贼撤了。
她望着眼前沉沉阔阔的天空,像是风雨后的白皙宁静。
却不知这——也是下一场风雨的起始。
大局总该要开始布置了。
拿了兵符,自然便有了号令三军的本事。
她曾经以为会有浩浩荡荡的军队在等着自已。不是十万,至少也得有五万。幻想着远山雾笼之下的气势磅礴,底下乌泱泱的站满了人,便热血沸腾。
然而事实与想象,相差甚远。
满目里都是半倒半被风吹走的营帐,帷幕脏兮兮的,瞧不出原本的样子。
满地里的荒凉,风起来拂面而过,只见飘飘然的白布。
竟是极目望去,一个人也都没有。
这是军营啊!温州的军营,她若要想高枕无忧,带这里的人民群众走向巅峰,就必须要有军队!
她不禁望了望身侧的秋菊。
秋菊也是一脸无奈。
“公主不妨等个片刻吧。”这是一旁的顾凉说的。
“等等他们便会回来吗?”曦玥说着便坐在了帐幕前的木台阶上,托起了下巴。
嘴上这样说着,但心底还是有些信了。
若是他们不回来晚上该住哪呢?总该是有些将士一身热血,是不愿与他们为伍的。
可后来曦玥才发现早已在漫长岁月的摧残中所剩无几了。
天空逐渐昏沉。
她与杨文再次相遇也是在这个地方,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身红色的里衣,并未着铠甲,气质依如清流。
走在前头,瞧见曦玥,倒是有几分讶异。
“你为何会在这里?”
“哦……我……”瞧见他身后还有一大帮的人,曦玥顿时又不好开口。
杨文似乎是看出来了,故道。
“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是都尉!”
曦玥开门见山的问。
“现下温州军还有多少人?”
杨文坐在她身旁,神情里有些沧桑。
“回家的回家,投靠土匪的投靠土匪,最后留下的,不过两千人罢了。
怎么了?你问这些?”
她低眸轻轻一笑。
“倒没什么,只是如今由我管理温州,兵权也移交到我手中。不日盐运也要开始了。不知若有变,你当如何?”
他轻笑了笑,像明白了一切。
“原是这样。你若以兵符号令,我等身为士兵,军令如山,不可不遵。
但你若以你,未必会得军心,他们也未必会卖命。何况,我们只有两千人,山匪之数已然到了两三万。
且这些年来,各个训练有素。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也只是徒添伤亡罢了。”
杨文起身,作揖道。
“还有,公主以后这种话也再不能说了,若想要活命。这群土匪的权势,已然都跨过了温州,其间权力纵横,利益交错,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你愿意帮我吗?”她眨着清澈的眼睛望着他。
“不过才两面之缘,公主当真肯信我?”
曦玥想了想。
“嗯!自然是信的!”
都这么多年了,要投早就投了,何必这样辛苦的过着。
只是这军队实在是太少了,不过也是——若有那么庞大的军队,山贼至于这般猖狂吗?
后来据杨督尉说,这支军队本是御敌南疆所建,最初是有十万人的。到后来,为何就没落了,主要是因为无仗可打,温州天气恶劣,百姓生计就是问题。
原先南疆有些人,跑到那里借着山势险峻,便占山为王。之后也有官府来剿灭,但是都是无功而返。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跟随那山大王,最后就成为了一颗毒瘤,不是没有人,想过将他们除掉。
可他们已经更迭了一个朝代了,十年前,新帝登基,将自已的兄弟贬在此地。
可不就是先假意合作,被当时就已经上位的年轻山大王给五马分尸了,又被五马,将尸首踩踏的一丝不剩。
堂堂龙皇之子,最后连一块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可不凄惨吗?之后,这温州,除了稷山上的土匪,便就是属当官的最大了。
当地还有一种说法,宁肯得罪太守,都不能得罪这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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