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事情还是一团糟。
贵妃也日日待在陛下身旁,这件事就算有曦玥在旁拦着,恐怕迟早也瞒不住。
可偏偏……在曦玥精心的布置下,控制流言,不让宫人出宫,让专门的人负责出去采购。
好不容易撑到了上元节。
这是她最累的一个上元节。
提心吊胆的守着上书房,贵妃又时常开来看望,免不得一阵打压挖苦。
曦玥又累又困索性就当没听见。
上元节后,陛下连早朝也不上了,众臣议论纷纷。
开工以来,堆积成山的奏章,放在案上。
曦玥那时候才觉得当皇帝真不容易。
她彼时在那杞人忧天,李德公公却笑她,多少人挤破头要这份差事。
“谁啊?”曦玥好奇的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
“若有人能胜任,我巴不得给他,我好回舜华宫睡觉去。”
此刻李德公公便要笑了。
“无能胜者,盼兮,能者,不愿兮,物,属谁兮!”
未曾想过这位公公曾经还是位文绉绉的才子,曦玥不好多问,只道。
“自然是谁愿意要谁要啊,我就帮你们看这几天,自古以来,女子摄政,貌似都没有好下场。我已经是亏损了许多,该及时止损。”
“若陛下三日后还未醒的话……”她又喃喃自语的添了一句。
彼时李德公公只是笑了笑,那时候她不明白他笑什么,后来确是明白了。
就在三日后,至于为何,这样匆忙。
是因为最近的城邦到北都城,至少要也要三四日。
丞相想的是,利用兵力先将都城控制,至多一天一夜拿下北都城,这么些年他实在是忍够了。届时借着北都城,反过来再对付驰援的兵力。
再不济,北疆的三十万大军也要回来了。
届时这天下就该姓高了。
反正没了席容,这皇帝也是坐不长久了。
只是曦玥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场变故,还是觉得心惊。
那一天是正月二十。
丞相的士兵攻了一天一夜。
已经冲破宫门,来到了前朝。
当时曦玥站在正清殿外,一身红色的袍子,暗金色的铠甲,手持三尺长剑,在风雪簌簌里,衬的英姿飒爽,英气勃发。
端坐在殿门前,红色的袍子随风翻卷。
“陛下正在里面宽衣。
你们打着见陛下勤王是名号,总得要稍等片刻吧!”
等他们一直等,等的不高兴了。
丞相底下的小将就说了。
“你这黄毛丫头,不会是骗我们的吧,陛下根本就是病入膏肓。”
“再敢胡扯,信不信本宫扯下你的舌头去喂狗!”
“你……”那又壮又黝黑的小伙子,拿着两只铁锤就要上。
被丞相一袖拦住了。她现在方才明白,她为何觉得席容好看了。的确嘛,将军还生的跟小白脸一样,真怀疑,他打仗的时候是个军师,不需他出手。可他偏偏还是用真枪实棒打出来的功名。
怎么又想起了他,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思想还开小差,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你在等什么,皇城外所有军队已被我们诛杀,今日无论陛下是否生疾。都已经阻止不了一切了。”
“是阻止不了了。”曦玥拍拍手,迎着东光,感慨似的说。
转而扬起袍子起身了,搭起弓指向他们的那一刻,丞相还愣了愣。
“就凭你一人还想拦住我们?”
随后曦玥搭起弓,看着不远处的城门上挂着一个铜锣。
曦玥一箭而过,“咚!咚!咚!”
一声声回响散开。
当然陛下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应该还能撑个片刻。
拖……能拖到明天早上就行,不过貌似也拖不了多久了。
只半刻钟,黑压压的人就压了上去。
朝殿正清殿门前的一围城墙,很快就被他们的人占领。
曦玥虽然会些拳脚功夫,可眼瞅着那些士兵,都压了上来。
只得往后退。
剩下的两三百禁卫军,从两翼冲了出来,对着那几千人,奋勇厮杀。
占领围墙的士兵,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弓箭,对着里面的人,就是一通乱射。
这时那黝黑的壮年缓缓步上台阶,一步步向她靠近。
“若是公主肯嫁于我,小爷倒考虑考虑放过你。”
曦玥亦往前走,朝他招了招手,笑的妖媚,弹指间却又不失大气。
“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好!”她纤瘦的身姿,一身铠甲,缓缓贴了上去。
面容黝黑的小将,正在期待,耳边平地响起一阵炸雷。
“你做梦!”手中的匕首,塞进他腹中,便将他一脚踹下了楼梯。
“你们谁还敢来试试!”
丞相倒是一挥手,大批的人马就涌了上来。
索性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你们要助纣为虐吗?我身后是正清殿,里面住着的,是我北辰的正统!同为北辰子民,你们这样做不怕被后世唾骂吗?”
“你这个公主,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我们只要狗皇帝的性命,给我们父母安生的日子!”其中一名小将军义正言辞道。
“你们本都是朝廷的忠将为何如此执迷不悟。你们觉得这个丞相,十六年前昔年构陷功臣宁国公谋反,捏造陈御史谋反,一手遮天,毁掉所有政见不一的人,真的是你们要跟的良主?北辰的皇帝,之所以没有实施政策,都是因为这个人,表里不一,实为奸佞,为丞相之位,蒙住了当今陛下的双眼。”
丞相拢着袖子道。
“你这黄毛丫头知些什么?当年我尚为御史,若不是陛下示意,如何能扳倒如日中天的宁国公府。陛下臣,当真是配合您演了一出好戏啊。”
可他却不明白,当时能玩弄于鼓掌,如今……臣子终究只是臣子。
陛下还是陛下。
有的时候太高估了自已,糊涂一时,有时候,太过觉得自已清高。
其实……还是无数冤案的主导者。
是……这样的吗?
在丞相弯腰行礼的时候,曦玥仓茫的回头望去。
陛下一身龙袍,玉冠如面,肤色敞亮,俨然……不像是久病之人,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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