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鄂王与郡主大婚。
妖风阵阵,这天空阴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但就是憋着,很快乌云也布满了那一处。
似乎在等着什么。
等待这一个时机,才肯落下来。
岁月似乎在尽头慢了下来,曦玥坐在院落里,逐渐在椅子上睡了去。
北风狂烈,自身后席卷而来。
曦玥睡着也不觉得冷,还觉得周身有些温暖是怎么回事?
————
正清殿前,席容看着两人缓缓走上来。
阴沉的天空下,席容恍惚看见拓跋承玺嘴角有一抹挑衅的笑意,有些得逞的意味。
席容心下漏了一拍,在拓跋承玺眼神的示意下。
往西南方向瞧去。北风猎响着衣边,红袍缱绻着金色飞扬。炽烈的光,照耀着天际,恍惚要冲破那压低的乌云,亮闪闪的火光直逼心底。开始连一呼一吸,胸口都在抽痛。
只见拓跋承玺牵着郡主的手,缓缓走前,细声道。
“陛下难道不去瞧瞧吗?”
真想说他不要脸,但要揪出幕后之人,不宜逞口舌之快。他久不在北都城,怎知道,自已在意曦玥?
此刻瞧见身后的城门大开,那似乎是慕宇,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起了她还在被圈禁。
席容正欲往下走。
拓跋承玺笑的粲然,忽然拉住了他。
“哎!陛下不观礼了吗?”席容死死握住手心,才忍住想亲手撕了他的脸的冲动。
“我想过你要反,却未曾想过你这样卑鄙!那是你的姐姐!”
“那又如何,陛下与我,又差的了多少呢?”他未曾细究他话语里的讽刺之意。
席容眸光冷厉的望着他,重重扯开拓跋承玺的手。
“别用你肮脏的手碰朕!”说着便匆匆往下走。
一身金色的衣袍,穿的华贵,却这样碍事。
他脱了外层的衣物。
走至南宫门前——南宫门又称武门。
他拉住慕宇说。
“务必拖住这一切,你不可动,朕去救她!”
席容翻身上马。
“来百人随朕营救公主!”拉起缰绳,便转身而去。
彼时一旁的众臣看着陛下这一番做法,已然傻了眼。
狂风卷着细雨落了下来,生硬的打在脸上,冷冷的刺进脸颊,仿佛要嵌进皮肉里,疼的厉害,无处不疼。
倘若他不将她禁足该多好。以为公主府安全,却未曾想,那么多人都看不住。
心底纵横的万千悔意又如何,只盼她安好。
慕宇带着近万人,站在了南宫门前,瞧着那拓跋承玺缓慢的转身,怎么都像他是那个乱臣贼子。
却又缓缓向前走去。
“敢问,慕将军这是何意?”
慕宇静静瞧着他,倒未急着搭话。
“逼宫吗?本王只是成亲,劳慕将军带这么多人来观礼吗?”
“你对公主做了什么?”慕宇已然拔出了剑。
高台之上的人,淡淡一笑。
“呵——你们都看见了,慕将军搅乱本王成婚,且有意逼宫,如今本王不得不做一些正当防卫。”
那群大臣知道些什么,站在一旁缄默不言。
见近万人已然走进了殿前,身后的宫门忽然合上了。
后来席容会想自已当初的这个举动是不是大错特错,引狼入室。可这人——到底不是旁人,不是他认知里的慕将军,否则他大概也不会这样想。
只见天光落白,淅淅沥沥的小雨犹如薄雾一样,笼罩在人的脸上。
“来人!”拓跋承玺慵懒的唤了一声。
周遭不知怎么就跳出了许多黑影,看来这两年他也没闲着,培养了不少势力。
可如若不是太尉守中的二十万人马,他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
可下一刻慕宇似乎瞧见宫内源源不断,冲出来的人。
不禁疑惑——为什么,又瞧了瞧西南方向,刚刚他的确没骗自已,这是为什么,调虎离山吗?
慕宇也没有多想。
虽然他就一万人,可是他连五千人都不到,不管那些人长什么样子,这场仗总归是没有悬念可言的。
吉时到!
杀!肃杀之气溢出。
若要说前一刻,她身旁的女子还有所期待,这一刻,好像明白了什么。
郡主忽然掀开了盖头,眉目瞪着身旁的人,
“原来想娶我只是幌子,我国公府世代忠良清白,我竟看中了你。你今日若要谋逆,你将我柳国公府置于何地?!”女子身材纤瘦,面颊白皙,形似柔弱,静默的问,字字句句却又铿锵凌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是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这下众人都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是你的父亲同意的,如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不能反悔。”
仿佛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这般同他们成婚。
她倒退了几步,看着底下的众臣。
“我爹他一定不知道,否则不会将我许给你,我这就让我父亲退婚,趁我们还没成亲!”她冷静的说,谁都没有想到,这柳国公的女儿还是个忠烈的女子。
“郡主退后!”慕宇已然快步冲了上来,几乎是人挡杀人。
便要将她拉去一旁。
不想倒是拓跋承玺快了一步,将她护在自已身旁。
“本王的王妃,既嫁了,断然没有退回的道理!”
“来人放箭!”
不知何处来的冷箭,让慕宇堪堪退后了好几步。
眼看周围宫墙上,都起了弓箭手。
这是瓮中捉鳖,只不过,自已也跑进了瓮中,就看外人的人能不能解救了。
从温州至北都城,快马至少也要八之十日,行军最快也要十日。
甚至时间更长,而多耽搁一刻,北都城便是守不住了。
“慕宇本王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今日便只想看着你垂死挣扎!”他眉目间甚是得意。
一直到日落酉时,雨渐渐下大了。
慕宇有好几次都要冲上去了,都被人拦了下来,又打了回去。
侧目瞧了瞧西南方向火已经灭了。一颗紧绷着的弦也松了。
“怎么样?可要此刻投降,我保你荣华富贵。”
慕宇静默的回望,满地死尸,留下的兄弟也不多了,再看看自已,浑身血迹污泥。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好心情的说。
“不必望了,顾愈的大军,怎么着也至少三日后才到吧,我也可以再推迟推迟。不过今夜我就要拿下这北都城!”
慕宇不屑的笑了笑。
“不过你也不要怨恨宇文席容,虽然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虽然轻敌的也是他,虽然这北都城,也是他拱手相让。
你该恨他吧!”慕宇低着头,不曾说话。
但浑身一软,没了力气,再同他逞口舌之快。
怪只怪那四殿下,见他脱力跪倚在台阶上,站在露天的长廊上,还伸出脚踹了踹他,碾着他的头,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就势滚了下去,瞧见那冷望着自已的头颅,
怒火骤起,慕宇掷出手中的剑,飞跃着刺穿了他的胸口。彼时长阶满是红血,澄澄的照映着那身影缓缓倒下,也映着这三丈高度的距离,滚落了下来。
只怕是命不久矣了。
慕宇正躺在那里,预备休息一下,以为结束了战斗,未曾想还有更猛烈的进攻——
乍一看数道银刃劈了过来,宫墙上的弓弩手又起了。
彼时场内的兄弟,只余近百人了。
就像是死人堆一样,尸骨堆积成山,将往正清殿的台阶,都堆平了一半。
高台上的人,都已被刺死,就只有身后的人了。
公主府内。
暮色落了下来,他看着眼前昏迷的女子,眉目落了几许心疼。
“大夫呢?”
“陛下在请呢!”一位小兵说。
哪怕就是现在入宫请太医,都要将她唤醒。
只见这位刚来的大夫搭上脉搏之后摇了摇头。
片刻后齐武匆忙赶来道。
“陛下!刺杀均失败!”
“怎么会?”
“据可靠消息!三万兵马早已潜伏城内!”
席容手中拿着的一块布刚想给她擦拭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慕宇呢?”
“属下瞧着大概是撑不出来了。”
灯火闪着他眼底眯起的危险与坚定。
“无论如何,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将他带出来,就告诉他曦玥不行了,让他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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