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坚强的代价

　　身上的血还在流着，她微微侧了侧身，就痛得龇牙咧嘴的。

　　“你好好呆着别乱动，前面就到医院了。”借着月光他看到她的血，已经从白色的浴袍里渗了出来。

　　“放心吧，弄脏了你的车，我会付清洗费的！”听到她这番话，他又是气得胸口一紧，重重地踩下了刹车，江心橙随着惯性，整个人往前扑去。

　　“下车！”

　　他没好气的吼道，江心橙也是真倔，硬是咬紧了牙关，一个人慢慢挪到了急救室。

　　医生很快检查了她的伤口，把嵌在里面的玻璃碎渣全取了出来，再是消毒包扎，江心橙全程没有喊过一声痛，这也真是少见，那医生有点好奇，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淤青。

　　“怎么弄的？”

　　“呃......”江心橙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医生快速打量了一番旁边的顾城南，只见他双手插进裤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眉眼冰冷。

　　“要是不想过就别过了，总比闹出人命强！”医生没好气的说着，这话看着是对江心橙说的，实则是说给一旁的顾城南听的，顾城南似乎想要解释什么，被医生一把打断了话。

　　“像你们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可这下手再忒狠了吧，就不怕闹出人命吗？”医生摇了摇头，现在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懦弱，再看看顾城南身上穿的，看得出来是有钱人，估计每次都是花钱摆平。

　　“再有钱也得有个起码的气度，你是她丈夫吗？”

　　“是！”他老老实实回答。

　　“一个男人再有本事，若是对自己的女人不好，也是个没用的男人！”

　　顾城南张了张嘴，终究把话咽了下去。

　　江心橙看见他一脸吃瘪的模样，就不禁心情大好，甚至还冲他露出了一口白牙。

　　他用力地瞪了回去。

　　“这样就可以了吗？要不要再配点药之类的？”他像个谦卑的学生，恭恭敬敬地向自己的老师请教着问题。

　　“近一段时间都不要碰水，也不要出汗，天气热也只能用毛巾擦擦身子，半个月之后再来看看吧。”

　　医生刷刷地写着处方，江心橙挣扎着起身，手臂刚一用力，又痛得坐了回去，医生又细细察看了一番。

　　“要不我给你开点镇痛药吧，实在痛得受不了，就吃上一颗，会好很多。”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那玩意儿也许以前还用得上，现在？她就是疼死也不会吃的！江心橙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肚子，这孩子也命大，自己三番四次遇险，他在肚子里居然还是安然无恙的，不愧是她的孩子！

　　不过又怎么样呢，他有个不疼自己的爹，就是生下来也是不受待见的，一想到这里，她的神情有些黯然，顾城南以为她是疼的，上前扶住了她。

　　“要不我扶你去走廊上先休息一会吧？”

　　江心橙扳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我没那么娇气。”说完，自己个儿扶着墙，慢慢地就挪出去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再三解释，瞧那女人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他在想什么呢？

　　她沉默稍许，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反正我都成了这样。”

　　末了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耸了耸肩：“不过也没什么，这点伤，我早习惯了。”

　　顾城南恼了，可也不知道是被她的态度惹恼的，还是被她那句习惯了给惹恼的，总之他沉着脸，心底里就跟被棉花堵了似的。

　　眼见这话题越扯越远，他索性也不说了。

　　回到家里，已经半夜了，折腾了一天，身子也痛，心里也痛，江心橙喝了几口水，晕晕沉沉的就想睡觉。

　　顾城南不想吵醒佣人，又因为心里对她歉疚，遂去打了一盆清水，想帮着她擦擦身子，当他端着水盆来到卧室的时候，她已经合眼睡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拿开了她身上的浴巾，她左手臂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看上去比另外一只粗上许多，他用毛巾沾了温水，小心地为她擦拭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许是动作稍微重了些，她皱起眉头嘤咛了一声。

　　顾城南发现她的衣服上沾了些血迹，又为她换了下来，眼看着江心橙一丝不挂的躺在自己面前，他有些微微的失神。

　　其实她长得很漂亮：眉睫纤长，骨肉匀停，一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也是眉眼弯弯，只可惜她平时总是动不动就张牙舞爪，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条件，他继续为她擦拭着身子，粗粝的手指轻轻抚过皮肤上的细小疤痕，那些伤口一看就是经年累月造成的，应该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层一层的累积上去的，裴远也真是狠心！就算一开始就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该下这样重的狠手！

　　难怪她方才说，这样的伤她习惯了。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活得太粗糙，太不精致，却忘了她和自己来自不同的阶层，她从小就要为生活奔波，还要躲避突如其来的拳头，这样一个女孩子，自然不像他之前遇到的名媛千金，又哪来精致的机会呢？就算身份归了位，这些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伤成这样，换作一般女人早哭鼻子了，她倒是能忍着一声不吭，可见那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换来的坚强，可是有句话不是说吗：女人不需要太坚强。

　　顾城南拉过了凉被，轻轻的盖住她的身子，小心的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江心橙似乎睡得不太安稳，虚虚地开口轻唤了一声“大哥”，顾城南微微一怔，脑海里蓦然回想起之前在顾家花园看到的那一幕。

　　那次，她和顾子骏有说有笑，就是没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顾城南，可是他却把她那天的笑容看得清楚真切，自从结婚后，他头一次见她露出这样轻松而欢快的神情。

　　顾城南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的，还有一丝不屑一顾，他望着沉睡中的女人许久，末了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