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愿望,是想体会一把被母亲疼爱的感觉,温柔的,博大的母爱,而不是焦躁的,不耐烦的,充满算计的母女关系。
还想体验一下做母亲的感觉,之前那个夭折的孩子,是我此生最大的痛。
不过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和爱我的人谈个恋爱,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恋爱。
只是我心底里真正爱的人是面前的江鹤棣,还是十年前救我的那个何深霖呢?
事到如今,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如果这三个愿望都能实现,即使日后癌症复发,死也无憾了。
我把这三个愿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鹤棣。
说完前两个时,江鹤棣面色沉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当我说到第三个时,江鹤棣原本平静的脸上绽出十分精彩的表情,就是那种想怒又不能怒。
因为发怒的话会影响他的风度,不发怒的话,又觉得对不住他的自尊,他一向是个自尊心强烈的人。
不过他最终还是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却也松开了我的手,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浴室。
我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门后消失,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等门关上后,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想起那日与何深霖会面的情景,自那日一别,已经过去三天了。
人与人的缘份真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缘份都有。
江鹤棣和何深霖的身世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个姓江,一个姓何?
一个在江都长大,一个却远在香城?
江家家大业大的,难道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等我洗好出去后,江鹤棣的情绪早就回归如常,不过他也没有了先前的热切,即使端水给我喝,也是面无表情的,像例行公事一样。
我忽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似的。
这些天整日整夜地和他亲密相处,让我发现了江鹤棣的另外一面,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样高冷,只不过是不擅表达温暖与爱。
虽然他智商很高,情商却低得可以,至于爱商就更不用说了。
就因为情商和爱商低,有些事情不擅表达,所以总喜欢采取粗暴果断的方式冷处理,让人感觉他冷冷的,不好相处。
第四天因为白细胞下降得厉害,我必须要打升白针,增加体内的白细胞。
升白针打完特别疼,像用那种大铁锤一下子锤在身上一样,全身骨头都要碎掉了的感觉,疼得难以忍受。
我趴在床上半天缓不过劲来,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
江鹤棣蹙着眉头站在病床边,眼神沉郁地望着我,一言不发。
这几日他看到我忍受疼痛时,都是这副样子。
陪了我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他看也没看,直接挂掉了。
看这模样,不用猜都能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我抬起头,苍白着脸对江鹤棣说:“你不用管我,去接电话吧。”
婚期将近,唐娆娆这么着急,肯定是催着江鹤棣回江都去跟她结婚的。
如果江鹤棣在婚期那天不出现,那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就办不成了,她想成为江家少奶奶的梦也破灭了,同时她也会成为江都上流社会的笑话。
她费尽千辛万苦,损招用尽,好不容易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眼看就要到手了,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江鹤棣并没接,直接关了机,然后把手机扔到我床头的床头柜上,对我说他要去给我取营养餐。
说是去取营养餐,不过是想出去透口气。
唐娆娆打江鹤棣的电话打不通,直接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来。
我忍着疼痛接通了电话,唐娆娆近乎咆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尖锐的女声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我把手机拿远一点,耳朵才稍微好受点。
听到唐娆娆吼道:“姓宁的,你把江鹤棣藏哪去了?为什么不让他接我电话?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的婚礼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只要麟麟一天在我手上,你就别想把江鹤棣夺走!”
这个女人,在江鹤棣面前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私下面对我时,俨然像个泼妇。
原本以为她是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却两面三刀,绵里藏针。
我笑笑,淡淡地说:“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用得着我藏吗?江鹤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的,电话肯定是他自己不愿意接的。”
只是她说“只要麟麟一天在她手上”,是什么意思?
麟麟本就是她的孩子啊,这样说好像麟麟是人质一样。
不过身体上的疼痛让我的脑子变得短路,没法往深里细想。
唐娆娆威胁的话语又从手机里传来,“姓宁的,如果你再不放江鹤棣回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相信我,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掉!”
她这样威胁我,反倒让我觉得好笑。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用这种方式不停地威胁我,对付我的招数也阴险狠辣,如果放在从前我说不定会害怕。
但现在,我没什么好怕的了。
且不说我的癌症会不会复发,仅仅是这些天以来的化疗,带来的痛苦就已经让我难以忍受了。
生不可怕,死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这种时候,死对我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了。
我强忍疼痛,用平静的声音对唐娆娆说:“唐小姐,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吗?死都不怕,我还怕你的威胁吗?来吧,带着你那一百种死法来找我啊。”
我如此坦诚,反倒让唐娆娆生疑了。
她愣了下问道:“你,你想耍什么把戏?”
“怎么,你怕了吗?”
“我怕你?你从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怕你才怪!你要是真想死,怎么不去跳楼?割腕也好,吃安眠药,上吊,去大马路上撞车……你这样的贱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快去死吧,去啊!”
江鹤棣在婚礼前突然失踪,甚至连她的电话都不接,让她的情绪变得崩溃。
等江鹤棣拿着营养餐进屋后,唐娆娆还在手机里冲我歇斯底里地吼骂。
我冲江鹤棣笑了笑,把手机递给他。
江鹤棣接过手机,肃穆着脸,听了一小会儿,线条深邃的脸上表情渐渐变冷。
最后他直接挂掉了电话,抬眸看向我,交待道:“以后她的电话不要再接了。”蕴冷黑眸里尽是失望。
他终于见识到了他那温柔可人的初恋的真正嘴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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