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妈妈,你快来学校啊,兜兜被人掳走了!”
接到幼儿园老师电话的时候,我正忙着处理手头乱成一团的报表。
大脑一片空白,匆匆奔到领导办公室请假,下楼打车直奔幼儿园。
坐在车上才感觉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司机师傅见我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我好几眼。
我死死地盯着前方,只希望车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好在已经过了早*,再过四个路口就能到兜兜的幼儿园了。
这时候手中的电话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早已被我刻在心里的那串数字。
我的心狂跳不止,犹豫了一会对方已经不耐烦地挂断了。
几年过去了,他的脾气性格还是没变……
很快,手机上收到一张图片,不用打开我都知道,肯定是兜兜的照片。
五秒后,电话重新又响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回我没有再犹豫,立刻就接起了电话。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时隔了三年,他又要来打破我用净身出户和改名换姓换来的安生日子。
“你带着我的儿子东躲西藏……”
还没等他说完,我吼道,“他不是你儿子!”
“不是我儿子?那看来我可以毫无顾虑地撕票了?”他的声音更加幽冷。
我最害怕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跟我说话。
我知道,越平静他就越生气。
三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克服这种本能的恐惧。
“井行!你疯了吗?杀人犯法…”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吓唬我, 但他一向是个做事情不会考虑我的感受的人。
“我会带他去验DNA。”他言简意赅。
听到这句话,我知道完了,我又要过上从前一样噩梦般的日子,甚至可能比之前的处境更惨。
“华南医院鉴定中心,半个小时之内赶到。”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
“师傅,麻烦去华南医院,开……开快点好吗?”我声音发着抖,好容易才勉强说出这句话。
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样子,混乱不堪。
我赶到了鉴定科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我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只觉得现在开始迈向他的每一步都是重回地狱的路径。
侧后方一个路人突然冲出来,擦着我跑过去把我撞在了地上,顺带着碰掉了旁边推车上的托盘,刺耳的响声成功换来了前面的人的注意。
从他回身的那刻起,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般。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挡住了前方的光线。
我坐在地上仰视他,身体像是被施了魔咒,动弹不得。
三年未见,他的身形好像瘦削了些,不变的是那张冷峻的脸以及脸上阴狠决绝的神情。
颤抖突然就止住了,我低下头,声音不大。
“兜兜在哪儿?”
“兜兜?谁允许我的儿子叫兜兜?”
“那,那孩子……”我实在没有精力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辩,既然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方,争辩也是徒劳。
“过几个小时鉴定报告出来,我们再来算这笔账!”说完他就准备离开。
我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裤腿,用尽全身的力气,让他没办法挣脱。
“你如果要把孩子带走,能不能……能不能也一起带走我?”我卑微的祈求,放下一切尊严。
比起被夺走孩子,什么样的屈辱都是可以接受的。
“你?”
不用抬头,我的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井行轻蔑到极致的脸色。
那张俊俏的脸好像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出现那样的嫌恶加鄙视的表情。
“你什么身份?”
没想到的是,他的声音倒是出于我意料之外的平静。
这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是啊,就算井行再看不上我,哪怕只是看在为孩子好的份上,没准能答应呢。
有了这丝希望,我的祈求更加卖力了。
“孩子体质很差,有……有很多东西不能吃,你留我在身边,我一定很用心很用心地照顾好他。”
怀兜兜的时候我一面要打工养活自己一面还要忙着东躲西藏,确实没有能给他一个强壮的体格。
没想到这句话直接惹怒了井行,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逼迫我抬起头看他,可是走廊的灯实在是太刺眼了,刺的我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这个时候你还威胁我?舒锦,你害的我大哥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像个活死人,害的我爷爷身体每况愈下,现在你连孩子都要利用?”他说完就把我往墙上一摔,撞得我头昏眼花。
纵然这样,我依旧死死攥着他的裤脚,丝毫不敢松懈掉一丝力气,好像这就是现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在掰开我的手指,抬头看到是他的保镖。
我害怕极了,只要现在松了手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兜兜了。
一瞬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哭着跟他道歉,叫嚷着只要不把我跟兜兜分开,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拿我的所有去赎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罪状。
可是我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周围围了好些人,投来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我蹲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只感觉到彻骨的冷与迷茫。
大哥……爷爷……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井行刚才的控诉,一字一句,砸的我摸不着北。
从当年我被迫离开井家之后,就等同于完全切断了联系。
对于一个一无所有又时刻担心孩子被夺走的女人,光是“养家糊口”这四个字都已经比登天还要艰难了,哪里还有任何闲余去关心其他?
而在井家生活的日子和那些熟悉又亲切的脸庞,更是我连回想都不敢的。
深怕略微一丝怀念便会生出了倦懒,让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可是为什么他时隔三年突然要来抢兜兜,还有刚刚提到的大哥和爷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实在想不出答案,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医院的保安终究看不过去扶我起身离开,并好心的给了我一杯热水。
劝我夫妻之间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先回家去各自冷静一下没准很快就雨过天晴了。
我已经累的连解释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是顺从的跟着他下了楼,到了大门口却再也不动弹了。
保安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大约觉得我站在这也不至于会影响到医院的秩序,也就随我去了。
我再不敢挪动半步,只要兜兜还在医院里,只要我守在这里不离开,就一定能见到他!
手中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舒女士,您好,我是井先生的助理。”
“你……好……”我的嗓子哑了大半。
“是这样的,井先生说可以带你一起回灿州,不过……”
助理似乎有些犹豫,可对我来说,不管后半句是什么,只要有前头这句同意,就足够了。
“不过什么?请你直说,没关系的。”我的声音里已经开始带着明显的欣喜,宛若迷航的船舶看见了远方的航灯。
“不过井先生要您亲口跟孩子承认,自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什么?”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可是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条件。
“舒女士,小少爷是井家的长孙,相信您也不希望他在身世问题上背负任何污点吧。”
“可是,可是我家世背景也不算差……”我家条件确实还不错,要不然当初也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嫁给堂堂井家三少爷。
可是现下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是非常没有底气的,因为完全闹不清井行是在打什么主意。
“舒女士,”助理突然换了种语气,“要不给您五分钟的时间考虑,您想清楚了再答复我。”
其实我知道,我本人之于舒家,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一枚棋子而已,而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更加是一颗毫无利用价值的废子,哪里还能指望依仗他们。
当初的离婚事件,差点害得父亲公司彻底倒塌,而娘家这么多年来的不闻不问,也代表了他们想要置身事外的决心。
井行当初明明选择放过,现在又突然出现夺子,到底是单纯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目的,我不敢想也猜不透,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拼死守在兜兜身边。
“舒女士,五分钟到了,请问您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我愿意。”如果不答应,这辈子大概都见不到兜兜了,只要能守在他的身边,以什么身份我都愿意。
世事难料,三年前的我处心积虑想要离开这个恶魔,没想到三年后的我,居然要卑躬屈膝求他再带我回去。
“那我马上为您订机票。”助理似乎沉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麻烦帮我订高铁。”
“……好。”
没几分钟我就收到了火车票的信息,没想到助理还给我定了商务座。
不敢再多耽误,随手拦了辆车回到出租屋,简单收拾了几样随身的衣服,再带上两样兜兜最喜欢的玩具直奔高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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