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多日,盛煜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剪了头发,没有过多修饰,简简单单一个板寸,被他轮廓锋利的五官,衬的精神硬朗,爆棚的男人味。
只是车窗里露出一张晦暗不明的侧脸,姜驰就已经挪不动腿。
她在狱中无数次设想过的重逢,没想到迟了这么久,到现在为止,她才找到那种久别重逢后的感觉。
心里是平静的,在看到他的那一刻。
盛煜看过来的眼神,让姜驰感到陌生。他眉骨间的戾气更重,眼神深邃,阴郁,浓黑中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姜驰一步步走近。
“上车。”他语气极冷,在克制着什么。
姜驰抿了抿唇,拉开车门,在心里判断自己触碰他哪根逆鳞。
盛煜没给她太多考虑的时间,问的很直白:“为什么不来找我?”
姜驰心下了然,避重就轻:“早晚都要自己解决。”
她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这种事不会只发生一次,她爬的越快,麻烦就越会找上来,不能次次都靠盛煜来解决。
但他曲解了她话里的意思。
“想走?”
鸡同鸭讲,姜驰要笑不笑的,“你让我走?”
盛煜冷嗤:“你想往哪走。”
姜驰呼吸一顿,猛地把头转向窗外。
是,没错,她哪都走不了。
负债累累,无家可归,除了留在他身边,她什么都没有。
头顶树叶“哗啦啦”抖下来几片。
姜驰脊背磕到树干,铺天盖地都是熟悉的男性气息,她被他一手罩在臂弯里,头上投下来一片阴影。
“谁允许你搬出来的?”
姜驰堵着气,“你干脆把我绑上,哪都别让我去。”
盛煜不冷不热的盯着她:“以为我不敢?”
姜驰冷笑,“有你不敢的事?”
盛煜目光紧紧锁着她,指腹在锁骨的那道疤痕上来回剐蹭着,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味道。
“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
姜驰气得抬手推他,“你不就是想让我求你。”
他垂着眸,纹丝未动。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姜驰跟他对视了会儿,突然开口:“求你。”
盛煜眼睛漆黑,直直看着她。
姜驰重复:“求你。”
万籁俱寂,只余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盛煜看她的眼神很冷,没有温度,像看着一个冰冷冷的物件。
姜驰视野里一片亮光,车门摔的惊天动地,阿斯顿马丁绝尘而去。
她脊背挺的很直,坚毅,宁折不屈。
一拍两散,人间悲剧。
姜驰抬起头,阳光很刺眼,但没什么暖意。
网上骂声愈演愈烈,公司很快压不住,求救电话打到赵单的手机。
“赵哥,你帮忙跟盛总说说,这件事我们实在管不了。姜驰闹的太过火了,哪有新人像她这么胆大包天的,这热度咱们要不起啊。”
“网上都在拿证据说事,咱们口头澄清根本没用,保不保姜驰要不您给拿个主意,这样下去影响公司名誉啊。”
“赵哥?赵哥,你在听吗?”
电话里“咔嚓”一声,钢化屏被生生捏碎。
盛煜直视前方,声音冰冷蚀骨:
“滚。”
......
作为新出道的女艺人,姜驰的名字在极短的时间内,红透半个娱乐圈,名声相当恶劣。
她与简影针锋相对,两败俱伤。
没有真正的赢家。
对简影狠,姜驰对自己更狠。
她之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沦落成过街老鼠,是因为她签约的公司,背后老板姓盛。
盛煜始终没有回应。
他在等姜驰来求她。
不是趾高气昂的像个铁血勇士,他想让姜驰真正弯下高贵的头颅。
姜驰被彻底限制出行,禁止与一切的人和事接触。
潘玉不跟她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她知道那没用,姜驰自打回来以后就不对劲,整个人透着一种压抑的颓丧。
“我帮你找心理医生做辅导,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陶蕊这儿,哪都不要去。”
潘玉一口气说完,看向陶蕊:“你不要做帮凶,她现在这个状态,被拍到就是麻烦。”
陶蕊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好。”
潘玉走了之后,陶蕊坐到姜驰身边:“你,要不跟我聊聊?”
姜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聊什么?”
“我那天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到煜哥的车了。”陶蕊叹了口气,“你根本不在意网上那群人说了什么,你心情不好,是因为他吧?”
姜驰没出声。
陶蕊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她能感受到姜驰与盛煜之间那种不见生疏的亲近感,却始终隔着一道屏障,看不见也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存在着。
“你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什么时候想说一定要告诉我,别在心里憋着。”陶蕊大咧咧地往她身上一靠,“我吧,我就虽然平时挺不着调的,你说了我也未必能懂,但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这点我能跟你保证。”
姜驰眼珠子朝她那边动了动。
陶蕊不跟她探讨与盛煜之间的事,一番话说的真情切意,把自己都给感动了,姜驰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要不,咱俩出去走走?”
陶蕊问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你欠,潘玉都说了她这个状态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还敢揣着往人堆里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其实就是不想让姜驰憋着忍着,正常人哪有不知道发泄的,憋出毛病怎么办?
她没想到,姜驰真的开口了。
客厅里很安静,窗外晴空万里不见云,像姜驰浅棕色的眼睛,清澈透明。
她说话的速度很慢,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没什么情绪,不需要刻意去回忆,都印在脑子里。
陶蕊很久没说话,她感到深深的震撼。
末了,她问:“你是不是忘不掉?”
姜驰没有回答。
她眼里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就好像陶蕊不能理解她用这种方式“赎罪”,赎的是哪一条。
她没有回答,因为没办法否认。
她忘不掉。
那晚她站在血泊中,他径直掠过她,走向躺在地上的盛蔷,弯腰把女孩抱起来,小心翼翼,满眼心疼。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她一眼。
她是杀人犯。
她十恶不赦。
她罪恶滔天。
别人这么想,她无话可说。
盛煜凭什么怀疑她?
凭他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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