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驰醒过来的时候,人在医院。
周围都是静的,说话声,脚步声,风声鸣笛声,通通没有。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怀疑自己变成聋子了。
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在濒临死亡的窒息中,找到了某种挣脱束缚的自由感。
可惜,没能让她如愿。
“大夫说,你醒了就能出院。”
姜驰抬手遮住眼睛,“让我缓缓。”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可能是屋里太安静了,所以即便只发出轻微的气音,盛煜也还是听的很清楚。
像台老式收音机,瓮声瓮气的,女性特有的嗓音被暗哑朦胧替代,雄雌难辨。
几分钟后,姜驰偏过头。
盛煜几乎是同时把目光落到她脸上,“回去么?”
姜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想掐死我?”
“想让你闭嘴。”
“为什么?”姜驰不解,“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盛煜抿着唇,“姜驰,别给自己找事儿。”
她眼睛里的颓丧很浓,曾经的盛气凌人,被一种更阴郁的情绪取代。甚至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惜低下自己不可一世的头颅。
盛煜从来没有拿捏她的想法,但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除了以自我厌弃的手段把她强行留住,他没有别的办法。
姜驰眼睛里的倒刺,像一把利刃,径直横入他的心脏。
这种令人压抑的气氛没维持多久,病房的门“砰”一声被人踹开,两道身影一大一小,风风火火冲进来。
“姜驰!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怎么哪次倒霉催的都能找......”
话音戛然而止,陶蕊气势汹汹的架势减了一半,缩头缩脑的搬了个凳子,坐到姜驰的另一边。
“煜哥。”
姜驰眼角睨着她,“躲哪儿去了?”
陶蕊悄悄把儿子往盛煜那边推了推,陶园园迈开小短腿,一把抱住盛煜的大腿,奶声奶气:“盛爸爸!”
盛煜低头。
陶蕊趁机凑过去,跟姜驰小声咬耳朵:“我在市里租了个房子,离你片场挺近的。”
她在那吧啦吧啦说一大堆,姜驰没怎么听进去,态度连敷衍都算不上,嗓子疼的厉害。
“你遇上抢劫的了?”
姜驰叹气,“没。”
陶蕊又往前凑了凑,整张脸都快要贴上去了,“那女的又搞事?”
姜驰摇头。
她一动,脖子痛感更明显了。
陶蕊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在逞强,赶紧说:“淤血这么严重,你就别乱动了,回去好好养着吧。”
姜驰在心里骂了声猪队友。
......
剧组进程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耽误,姜驰在中山公馆静养了三天,就戴着丝巾出门了。
她差点被盛煜掐死那天,整个剧组的人差不多都在场,后来她失去意识昏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不受控制。
这会儿人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刻意的讨好亲近,像是确定了她跟盛煜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公然挑衅,还能安然无恙的继续拍戏,可不是谁都有这份殊荣。
那些眼神里藏不住的惊羡,背地里却是肮脏的嫉妒和不甘,还有自以为清高的嘲弄。
姜驰心中冷笑,这种难得的“殊荣”可不是谁都想要,她宁可孑然一身,图个清净。
“姜驰啊,”副导演关切地看着她,“脖子好点儿了没?你说你这脾气,服个软这事就过了,何必遭这种罪。”
姜驰虚心接受了他的“好意”。
原本乱哄哄围着舒雅的人,有一部分做了墙头草,争前恐后的对着姜驰无事献殷勤。
“你不过去?”
简影把杯子往前递了递,轻声笑着:“过去干什么,她又不待见我。”
舒雅闻到一股茉莉茶的香味儿,茶香清新淡雅,气味醇正,是花钱也不容易买到的上品。
“我就待见你?”
简影摇头,“我这种小人物不值得被待见,就是有件事一直都想不明白。”
舒雅拿眼神询问她。
“是什么时候开始,姜驰这种没有存在感的配角,一点点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开始有影响力的?”
舒雅皱眉,不客气的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有关系,但是如果继续下去,她早晚有一天会超越你。”
舒雅丝毫不为所动,眼神有点冷:“你对我的事,还挺关心?”
简影无所谓的耸耸肩:“就当我在讨好你喽。”
舒雅一瞬不瞬盯着她,半晌,低声问:“你有什么办法?”
简影放下杯子,递过去一只耳机,调出一段录制的视频。
[碰都碰不得?]
[那也得你有本事碰。]
[姜驰,别那么下贱。]
[作为金主,对你的小情儿就只有这么点风度吗?]
没有前因后果,光靠这四句话,就能把一个人彻底推向风尖浪口。受尽以道德绑架为基础的批判指责,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掉进万丈深渊。
舒雅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然后呢?我应该怎么做?把视频传到网上?”
“那要看你怎么想。”
“你真当我这么容易被利用?”舒雅轻蔑地看着她,“就算姜驰爬的在高,她也不是踩着我上去的,我为什么要害她?”
她要是真把视频传到网上,姜驰翻不了身的那天,也是她彻底混不下去的那天。
路数不低,但不够缜密。
好歹舒雅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过几年,她如今小有成就,靠的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她又怎么会看不出。
简影对她的话没多大反应,这种时候反应越大,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把视频传给你,发不发都随你。”
舒雅冷淡地勾了勾唇,“给自己留个作案证据么?”
简影还想说什么,但舒雅已经起身进了化妆间,她在追过去显得低三下四又别有目的,只能放弃。
那边姜驰好不容易摆脱掉一系列“亲切”的问候,没等喘口气,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出手,抬腿,发力,眼前的人没有防备,“咕咚”一声跪在她面前。
“你......”路谨言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这战斗力能打死一头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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