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晴鼻头有些酸涩,冲着侯夫人摇头微笑:“母亲,我不怕的……”
侯夫人仍旧一个劲的后退,说什么也不让染晴靠近。
于她而言,能在临死之前见到染晴一面,她已经死而无憾。
染晴不顾侯夫人的百般抗拒,她小步上前,一下子捉住侯夫人的手,紧紧的握着,温柔笑道:“母亲,我没事的。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侯夫人有着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很是激动的反握住染晴的手,流着泪道:“晴儿,母亲就知道你会回府来看我的。对了……你在昭王府过的怎么样?昭王他对你好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关心,染晴心中更加辛酸。要是侯夫人知道她的女儿早已死去,又是如何一种心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回答:“母亲不要担心,我在昭王府过的很好。昭王他待我也极好。得知您生病,他还主动带我来看您呐。”
“昭王爷……也来了?”侯夫人惊诧道。
染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离若风,示意他赶紧过来。
离若风心中有些不悦,正打算走过去,谁知南安侯拦臂将他阻下。
“王爷,这婆娘病情极重,您可千万不要过去啊。”
染晴听此狠狠瞪了南安侯一眼。薄情寡义的老匹夫!侯夫人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面对南安侯的阻拦,离若风仅是淡淡抬手,道:“侯爷,侯夫人乃是本王的岳母,本王理应探望。”
如此打脸话语,南安侯丝巾下的脸色青白交加,讪讪的收回手臂。将丝巾双手奉到离若风跟前,道:“王爷把这个带上吧。”
“不用。”离若风冷语。
南安侯又是一阵尴尬。
离若风走至侯夫人身边。侯夫人一见显得极为开心,颤颤巍巍的起身,躬身想要对离若风行礼:“贱妇参见……”
“岳母不必多礼。”离若风笑的温润,亲自上前将侯夫人搀扶起。反倒让侯夫人感到受宠若惊。
南安侯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连染晴也吃了一惊。她与死王爷相处数日,没想到他还会露出如此笑容。
但不管怎么说,死王爷这个举动无疑给足了她面子,她必须要好好配合才是。
思及此,染晴笑道:“母亲,若风真的待我极好。您不用担心我的。”
这一声“若风”让离若风微愣了片刻。记忆中,除了母妃与南喣这么唤过自己,便是眼前的女人。他轻轻扯动薄唇,而后主动握上了染晴的手,放在侯夫人眼前道:“岳母,你尽管放心,本王会一直对染晴好的。”
染晴则做出一副羞涩的表情。
侯夫人见二人如此恩爱,她不由释然一笑:“如此这般,我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说到这里,侯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染晴心中极为焦躁,她皱眉道:“母亲,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一定会医好你的……”说着,她手搭放在侯夫人的脉门上,想为她察看病情。不过在感受到侯夫人脉搏的那一刻,染晴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
终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吗?
染晴不相信的摇着头,反复为侯夫人诊着脉。
侯夫人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她在重重咳嗽几声后,苦笑着对离若风道:“昭王爷……晴儿的余生,就麻烦你来照料了……”
离若风沉吟,侧眸凝视了染晴一眼,低道:“本王会的。”
这时侯夫人又看向染晴,眼中满是欣慰与不舍。
“母亲……”染晴的语调中带着颤抖。不知为何,她此刻的心竟是撕扯般的痛。
渐渐地,侯夫人缓缓的闭上了双眸,连握着染晴的手,也悄然无息的垂落。
“母亲!”染晴低喊,这一刻,她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她紧紧的抱着侯夫人,呆呆的看着她苍白而安详的面容,整个人如失了魂魄。
离若风似是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松开染晴的手,低沉道:“侯夫人去了,你节哀吧。”
染晴痛苦的闭眸。看得出,她是真心的难过。
见侯夫人死了,南安侯痛彻心扉的哀嚎起来:“夫人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这该叫本侯怎么活……”他一边假嚎着,一边用丝巾虚假的抹着并不存在的泪水。
在哭了一会后,南安侯转而对染晴道:“晴儿啊,你放心吧。为父一定会将你母亲风光大葬。让她走的体体面面。”
染晴见状不由勾起一抹冷嘲。替侯夫人感到不值。若非南安侯是她名义上的爹,她真想将他大卸八块!
染晴强忍着心中的愤恨,咬牙切齿的回道:“如此,便多谢侯爷了。”
然后,染晴亲自将侯夫人抱起。侯夫人瘦得皮包骨头,所以染晴并不怎么费力就把她的遗体抱到了床上。她眸子不经意的瞥到一旁的熏香炉,此时才发觉旁边的熏炉中隐隐散发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难闻气味。
这种气味,绝非药熏!
因为药熏根本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但这熏香闻得久了,反而让人觉的头晕发热。
染晴指尖摩挲着熏香灰,眼底透着疑惑。
难道说,侯夫人的时疫是有人刻意为之?
染晴皱眉,于是又掰开侯夫人的眼睛看了看。在看到她浑浊的瞳孔时,染晴心中更是疑惑。
按照常理,人死之后瞳孔应该是放大或者涣散的。为何侯夫人会是浑浊呐?
“晴儿,你母亲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安息吧。”这时,南安侯脸色有些古怪道。
染晴为侯夫人合上眼。不动声色道:“知道了。”
南安侯低应一声,转而对离若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内人过世。此地略有晦气,还请您移步院中。”
离若风淡淡颔首,临走之际看了染晴一眼。可染晴压根没看他,反而一直盯着熏炉打量。
离若风心中莫名有些堵塞。该死的女人,难道他还不如一个熏炉好看?
心想着,他略有闷然的出了房间。
“晴儿,你也出来吧。”南安侯又道。
染晴连头也不抬道:“侯爷嫌晦气尽管离开便是,我想多陪母亲一会。”
南安侯脸色一沉,狠狠撂下一句“不知好歹”便甩袖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两个婆子进来为侯夫人整理后事衣装。她们同南安侯一样带着面巾,生怕被传染那般满脸的不情愿。但又碍于染晴在跟前,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王妃,这等事还是让老奴来吧。”婆子道。
染晴站起身,瞥向那两个婆子道:“你们……是伺候过母亲的人?”
“是的。”两个婆子看着染晴的眼神有些怪异。
染晴又道:“这药熏是从哪里来的?”
两个婆子的眼神更加怪异了:“王妃不记得这个这个药熏了吗?”
染晴轻笑,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在两个婆子眼前晃了晃。两个婆子顿时眼冒精光。
“本妃问什么,你们便回答什么。懂吗?”
婆子忙不迭的点头:“回王妃的话。这熏炉以及药熏都是您送给夫人的。”
“我送的?”染晴愣了愣。
“是的,夫人一直有头晕的毛病。您送夫人药熏说是可以缓解她的头晕。夫人对这个药熏喜欢的紧,几乎是每天都点呐。”婆子道。
染晴听了眸子轻颤,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云染晴与侯夫人是亲母女,云染晴不可能去害侯夫人。
还是说,在这后宅中有人把这药熏掉了包?
思及此,染晴又道:“我曾送给母亲的药熏可还有剩余?”
婆子点头,不久后便从侧房取来了药熏。
染晴接过药熏。而后将银票丢给两个婆子,嘱咐她们一定要理好侯夫人的遗装。
两个婆子点头哈腰的应下。
而后染晴又看了侯夫人一眼,向她跪拜一番,而后便离开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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