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纵有旧游君莫忆

　　‘’然然的视力越来越不行了，手术可以提前吗？‘’

　　夜泽眼中有着复杂，如果莫忆真的给她捐了眼角膜，那就意味着……

　　落地惊石！

　　就算是莫忆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在亲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还是猛地一晃，刚刚接过的咖啡微微抖动，滚烫的水落在莫忆手指上，她却想感觉不到一样。

　　‘’莫忆你，真是不小心！‘’

　　北冥夜泽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将莫忆的手放在嘴角吹了吹，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皮肤可以那么嫩，白皙到透明，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粉色，但是溅上咖啡的那一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莫忆几乎不可闻的收回自己的右手，只是拿了一张纸巾随意擦了一下，然后将那只手藏在了桌子下面。

　　北冥夜泽愣了一下，看到莫忆那冷清的模样，随即也开始变得淡淡的。

　　倚在后背椅上，手指随意的在桌子上点着，像是最惬意的姿势，更像是在耐心的等着莫忆的答案。

　　果然……

　　莫忆心中苦涩更甚，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苦的，忍不住喝了一口咖啡，但是为什么？

　　咖啡也是苦的吗？

　　莫忆就像是大海里漂浮不定的浮萍，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只觉得时间过来了好久，莫忆才张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北冥夜泽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如今的他，在面对莫忆的时候有着无尽的耐心。

　　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又要承受着怎样的深夜吞噬？

　　‘’北冥夜泽，如果我说，莫然的眼睛好好的，她的视力没有一点问题，你会相信吗？‘’

　　真是不死心啊，莫忆！

　　即使知道结果，在看到北冥夜泽停下手上的动作以及射过来的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的时候，莫忆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上还是有了点点涟漪。

　　‘’莫忆，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愿意吗？‘’

　　北冥夜泽心中闪过疑惑，几乎只是一瞬间，冷漠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

　　原来，莫然可以将真相如此不顾后果的说出来，是已经笃定了他们不会相信！

　　自己说的话，自他们耳朵里，都是欺骗！

　　掩下眼中的绝望悲伤，莫忆低下头突然就笑了，那笑声，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凄凉悲伤。

　　北冥夜泽心中一紧，将垂在下面的拳头握紧，若不是一向自制力超强，他真的忍不住想要起身将莫忆揽在怀里。

　　但是莫然那里，那个弱弱的善良的小姑娘…….

　　‘’北冥夜泽，真的好巧啊，当初也是在这里我提出了和你结婚的协议，现在，我想再提一个。‘’

　　‘’什么？‘’

　　北冥夜泽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莫忆，这样的她，全身泛着金光，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他们中间就像是有一扇无形的门，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男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现在的感觉却让他感觉到十分不舒服。

　　‘’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我放过你了…….

　　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

　　男人的手指猛地收紧，面上在不似刚才的风轻云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大河干涸，星河停止转动，五彩斑斓在一瞬间变的黯然失色。

　　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北冥夜泽的脸色变得黑沉。

　　冷哼一声，‘’莫忆，我记得和你说过，北冥家族只有丧偶，没有离婚，你要是想走，除非你死！‘’

　　离婚！

　　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个女人说出这种话，当初结婚是她提出来的，现在离婚也是她提出来。

　　当他北冥夜泽是什么？

　　想来就来，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或许从刚开始决定和莫忆结婚，他就没想过以后要离婚！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在一起，只是相互折磨，何必呢，互相退一步，只要你同意离婚，我现在就将眼角膜给你！‘’

　　莫忆说都是给你，而不是给莫然。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温暖，只是在八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带给她短暂却又难忘的温柔，从此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也许从刚开始她就错了，她的少年，早已经不在了。

　　‘’你想离婚，不可能！莫忆，这场游戏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就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结束，如果你不愿意，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北冥夜泽昂藏的身子突然就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莫忆，听到她说的那句“我也不爱你”，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这他的内心。

　　看到莫忆这么伤心的模样，北冥夜泽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来眉在乎过别人想法的男人，竟然后感觉到这里的空气都有些压抑。

　　看了她一会，手掌握紧，终是走了出去。

　　莫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蜷缩着身子，一直到服务员提醒她店里打烊了，她才默默的往外看了一眼，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

　　咖啡厅里面的钢琴声已经停下，仿佛一切的东西都变得静止，正中央天顶是人造的星辰幕布，倒映在暖黄的灯光下，别有一番意蕴。

　　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莫忆对着那人微微一笑，挺直脊梁骨走了出去。

　　今天的星空很美，没的几乎让人窒息，狡黠的月光照耀在人的脸上，仿佛每个人身上都被笼罩在烟雾之中，朦朦胧胧的，倒是有些不识烟火气息了。

　　外面的环境还是有些嘈杂，这个时候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行走匆忙的人们，相比而来，莫忆仿佛看起来清闲极了。

　　清闲啊。

　　这么晚了，学校肯定去不了了，南山苑？

　　不知从何时开始，莫忆倒是对那里有些排斥了。

　　努力过，坚持过，没有结果……

　　眼睛有些酸涩，站在这十字路口，莫忆不知道该往那里去。

　　一个人就像孤魂野鬼似的，找了个长椅坐下，微风吹拂，其实这里也挺好的。

　　莫忆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背包放在长椅的一头，看看四周没人，想要躺在上面看看这万家灯火明，但是还未来得及欣赏天上零零散散的星星，‘’啪嗒啪嗒‘’的，冰凉的落在莫忆的脸上。

　　猛地一下子坐起身，像是不相信一样，莫忆伸出了双手。

　　‘’姑娘，不要再看了，下雨了，赶快回去吧，这雨来的急，刚才还晴空万里的，现在那么大的雨点，这雨不会小，苏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莫忆还在怀疑的时候，旁边一个环卫工老爷爷已经拿着扫把过来，利落的将周围的周围的一小片树叶扫在一起，像是在和莫忆说话，又像是不是在和莫忆说话。

　　‘’老爷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工作吗？‘’

　　莫忆将自己的书包背在身上，并没有着急离开。

　　‘’我在苏城待了一辈子了，也闲不住，要是突然让我闲下来，还不如出来活动活动呢，小姑娘，你也是苏城人吗？‘’

　　老爷爷看了莫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随后默默的收起扫把，也不嫌弃长椅上已经被雨打湿，看起来饶有兴致的和莫忆聊了起来。

　　‘’嗯，我从小是在苏城长大的，苏城，是个很美的城市。‘’

　　反正自己也诶有地方去，既然有人和自己聊天，莫忆当然开心，学着老爷爷的样子，也重新坐在了上面。

　　‘’小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里人，应该对你很好吧。‘’

　　‘’我叫莫忆，莫失莫忘的莫，记忆的忆，我家里人…….对我挺好的。‘’

　　莫忆莫忆，不要回忆，

　　纵有旧游君莫忆，尘心起即坠人间。

　　她还记得，但是北冥夜泽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说的这句话，那时候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纵然有过过去的交往也不要在回忆了，人只要产生了凡尘也就坠落人间了。

　　他说他不喜欢第一句话的意思，所以不喜欢自己莫忆这个名字，所以每次过来找她，北冥夜泽都是喊她洛洛，莫忆问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每次他都是淡笑不语，一直到现在，莫忆也不知道北冥夜泽当时为什么这样叫她。

　　‘’挺好的就好，莫忆，好名字啊，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

　　像是感叹，又像是肯定的语气，让莫忆听了有些不解，这个老爷爷……

　　‘’额……‘’

　　事实上，她的母亲并不爱她。

　　但是，莫忆在心里发笑，这些事情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在莫忆想要告别离开的时候，老爷爷已经站了起来，手里还牢牢的拿着那根扫把，什么话都没有说，慢悠悠的远去了。

　　目送他离开，莫忆摇了摇头，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雨越下越大了，莫忆的衣服已经有些潮湿，走在路边上，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前后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路上的行人只剩下很少，他们也都是脚步匆匆的回家，像莫忆这样悠闲自在的在雨中晃荡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远远的，在莫忆不知道背后，一辆加长版林肯车内，顾航已经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阵阵冷气。

　　‘’少爷，需要我去请莫小姐上来吗？‘’

　　顾航现在已经迷糊了，从下午少爷从咖啡厅出来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车里面待着，明明公司今天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但是少爷愣是不惜得罪长途跋涉飞过来的友人，也要一直在这里看着。

　　到后来，莫小姐从里面出来，他大概才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少爷这是看着莫小姐呢。

　　一直到现在，他们也只是敢远远的跟在莫忆身后，看着她想要在大街上的长椅上迁就一晚，看着她和环卫工人开心的聊天，顾航早就感觉到后面人情绪的不对劲了，所以，他才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北冥夜泽眯着眼冷冷的看着在雨中慢慢走着的莫忆，生气，心疼，各种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这个小女人，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顾航，查一下莫忆这些年在莫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北冥夜泽终于想到了，上次他也让顾航查过的，但是后来……

　　他知道莫忆一直都在做兼职，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吗？

　　很快的，莫忆的衣服湿透，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莫忆的双手搂着自己的胳膊，小小的身体看起来瘦骨嶙峋。

　　苏城的九月还没有入秋，所以莫忆身上只是穿着薄薄的雪纺外套，下面穿了一条同色系的长裙，看起来青春靓丽，当然，若是没有这场雨的话。

　　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莫忆的身体上，显示出她妖娆有型的身姿，看着那倔强的身影，北冥夜泽不顾车子没有停下，直打开了车门。

　　司机着急忙慌的踩了刹车，有些紧张的看着已经再雨中的北冥夜泽。

　　‘’少爷！‘’

　　顾航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急忙拿了一把伞跟了上去。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莫忆依然往前走着，不知道自己往那里去，更不知道哪里是自己最后的港湾。

　　身子突然落入一个炙热的胸膛之中，莫忆微微一震，来不及反应，放手就是一个巴掌。

　　‘’莫忆！你看清楚我是谁！‘’

　　软软的，莫忆的手落在北冥夜泽的手中，男人恶狠狠的看着莫忆，咬牙切齿的说着。

　　这女人！

　　还想打他！

　　‘’你.......怎么是你？‘’

　　看清楚后面的来人，莫忆有些不解，北冥夜泽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不然你以为是谁？花祭叶？‘’

　　冷哼一声，要是花祭叶，莫忆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时之间，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全部都出现在莫忆的脑海里，微微动了动，想要挣脱他这令人依恋的怀抱。

　　却被北冥夜泽牢牢的禁锢着，不想在和她多说什么，北冥夜泽一把将莫忆抱在怀里，就像童话里面的王子抱公主一样，是莫忆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公主抱。

　　‘’啊！‘’

　　北冥夜泽很高，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几乎让莫忆不敢往下看，反射似的，莫忆牢牢的勾住了北冥夜泽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