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可爱

　　韩智慧像个软体动物，伏在枕头上，懒懒的趴着。

　　护士拿着剪刀剪开她的衣服。

　　白皙光滑的脊背，面目全非。

　　青一块，紫一块，浮肿一片。

　　眼前的红色，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汤汁。

　　伤口浸在这些混合物里，别提多疼了，这姑娘愣是一声不吭。

　　护士不免有些心疼，皱了皱眉，说道，“疼，你就叫出来。”

　　韩智慧轻轻的点了点头。

　　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护士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韩智慧疼的出了一身汗。

　　最后气若游丝的说了句谢谢，韩智慧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整晚，被噩梦侵扰，中途惊醒两三次，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每每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只是清晰的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

　　一次被人堵在胡同里用石头砸。

　　一次躲在厕所听着外面匆忙的脚步声、叫骂声。

　　一次是在出女生宿舍时，被一大盆凉水自上而下，浇了个通透。

　　都是上初中时候的事了，以为过了很久很久，没想到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韩智慧一直不明白，没有父母庇护，没背景、没钱，为什么就成了错，成了别人嘲笑和攻击的对象。

　　醒的很早。

　　不知道是因为梦，还是因为背上的伤。

　　韩智慧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慢慢的起身，下床。

　　又是新的一天。

　　韩智慧懒得洗漱，动动胳膊，都怕惹到伤口。

　　肚子饿的发慌，一打开门，便看到边上的少年，倚靠着墙，手上提着两个塑料袋，袋子上面有着一层白蒙蒙的水雾。

　　韩智慧:“……”

　　短暂的尴尬过后，两人围着卧室里的电脑桌坐了下来。

　　韩智慧将桌上那杂七杂八的东西随手一扒拉，便腾出了方寸之地。

　　吃的时候，毫不客气。

　　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口蔬菜粥，皱眉道，“凭什么你吃皮蛋瘦肉粥，让我吃蔬菜粥？”

　　乔南白她一眼，将两个人的粥调换了过来。

　　韩智慧一边拿着鸡蛋灌饼，一边津津有味的喝着粥，塞的嘴巴里满满当当，“为什么不买三份？我都不够吃。”

　　韩智慧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说话口齿不清。

　　乔南随手将自己那个灌饼扔在她手边，“吃饭都堵不住你嘴。”

　　韩智慧厚脸皮的收下。

　　心想:反正这厮有钱，饿了再去买，不像她，她可是病号，需要大补。

　　“不是挺能说的？”突兀的一句。

　　韩智慧咽下粥，不明就里的问，“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乔南用勺子一下一下的搅着粥，像是小时候拿着树枝在白沙滩上不停的画圈圈，“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

　　韩智慧顿了一顿，淡淡一笑，“那天在办公室，你为什么不说？”

　　搅拌的动作一滞，乔南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辨的神色，“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被人冤枉吗？”韩智慧无所谓的说，“人们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东西，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有那闲工夫，不如睡觉吃饭养精神，指望别人理解你，不如想办法去征服他们，就像你打架一样，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用拳头告诉他们，本大爷可不是好惹的，敢欺负我，我会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来来来，快给我讲讲，你怎么打架这么厉害，是得到哪位高人的真传？”

　　正经不过三秒。

　　乔南懒得搭理她，将粥一推，悠闲的靠在椅背上。

　　“不吃了？”

　　“搅成这样了，还怎么吃。”

　　“暴殄天物！来来来，小可爱，快到姐姐的碗里来。”韩智慧将小朋友画圈圈的粥扣倒在自己碗里，毫不嫌弃的吃着。

　　乔南:“……”

　　还有没有点节操！

　　“其实想想，我应该学聪明点，和乔思思服个软，省得受这些皮肉之苦，可是我实在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哎呀呀，管不住管不住，吃管不住，骂也管不住，它就是这样直率。不过，我也没太吃亏，打乔思思的时候，我可是用尽了全力，当时震的我的手都麻了，现在握勺子都觉得有些抖。谁还没个脾气了，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她要是不消停，我再收拾她，反正，我是管不住我自己。”

　　想到什么，韩智慧扑哧一笑，差点把饭粒给喷出来，“想想乔思思那张膨胀的脸，我就觉得特解气。”

　　乔南瞥了一眼韩智慧左边那高高肿起的脸颊，说道，“你照照镜子，你比她好看多了。”

　　韩智慧白他一眼，“那怎么能比，我一边，她两边，她比较对称，她好看。”

　　乔南:“……”

　　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乔思思是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了。

　　好像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安安静静的各自休养。

　　韩智慧毕竟势单力薄，赤手空拳和乔思思硬来，总是不合适。

　　凡事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段时间，过得很是平静。

　　护士隔三差五的过来帮她换药。

　　乔振平下班，一得空，便买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她。

　　这个老好人，也只能做做这些个后勤工作了。

　　乔南呢！近几天总是按时回家。

　　有他在，饭桌上的气氛变的有些微妙，没有如火如荼的唇枪舌战，也少了那些刻意为之的其乐融融。

　　除了偶然视线碰撞时，那毫无杀伤力的眼神之外，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波涛汹涌，成了这段时间的常态。

　　跟剧组化完妆的小叔乔振梁回来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默不作声的融进大部队里，随波逐流。

　　秦妈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只是个心无旁骛的，勤恳踏实的模范保姆。

　　她一如既往的坐着份内的工作，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韩智慧送果盘。

　　原本韩智慧还觉得有水果吃挺好，只是这切水果的人，实在是……

　　这天，秦妈刚进门，准备将水果放下，就听到韩智慧笑盈盈的说，“秦妈，那天的情景剧，好看吗？”

　　“啪”的一声，盘子摔落在地，原本摆放齐整的果片松松散散，几颗葡萄滚落在韩智慧脚边。

　　“这声音，是不是像极了乔思思那天掀桌子的声音啊？好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