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好好一个中秋节,过成什么样子了?”老太太是一家之主,说话最有分量,最具权威性。
这边刚说完,陈淑华立马站了起来,椅子“吱”的一声,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只见她绕过乔振平,冲着韩智慧而去。
一道强劲的掌风袭来,韩智慧刚感觉到凉意,乔振平便起身护在身前,“淑华,你这是干什么,小孩子拌嘴而已……”
话是这么说,气势却很弱,听起来更像是在请求。
她这个老爸,真是英雄气短。
“大伯,刚刚你也听到了,只是小孩子拌嘴而已吗?我也就不计较了,我爸我妈呢?是不是太过分了?”乔思思说着拍了拍方雪梅的背,方雪梅也很是矫情,捂着嘴巴往女儿怀里靠去,就差挤出几滴眼泪来了。
韩智慧冷哼一声,“戏真多。”
“你还说!你给我闭嘴!”陈淑华怒目圆瞪,指着她的鼻子,大声恐吓。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别生气了啊!小慧啊,听你妈的,咱少说两句。”乔振平又开启了劝架模式。
“哎哟喂,这节过的,真叫个热闹,小慧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啊?要我说,你还是消停点吧!你看把咱老太太气的。”小叔乔振梁给老太太递上一双新筷,“你倒是不嫌丢人,十岁便跟着大嫂过来了,有什么用,到底不是我们家的人,给你一个医学世家的好背景,也是浪费。算你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吃不了这碗饭,可你也该照照镜子再看清楚一点,思思是思思,你是你,你看着她风光,也跟着蹭热度,是不是有点儿不自量力了?”
乔家确实如此,世世代代行医。
如今,父亲乔振平是心外科的专家,二叔乔振霖是骨科医生,包括嫁进来二婶也是个护士长。
所以陈淑华总想着让自己女儿也进入医生这一行业,算是给自己争口气,却是事与愿违。
韩智慧依旧是笑盈盈的,说出来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彼此彼此,小叔不也一样吗?”
“你!”乔振梁脸涨的通红。
对!
乔振梁是乔家独树一帜的奇葩!
不喜欢有关于医学的任何东西,就喜欢化妆。
他自小体质就弱,又是个老来子,父母更是宠爱骄纵,凡事都顺着他来,不要求他能有什么建树,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
所以对于这个异类的存在,大家都听之任之。
平日里他不是在家琢磨化妆,就是去外面接活,最近准备进军娱乐圈,凭借乔思思的关系,当个化妆师什么的,专为明星服务。
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说话自然是要向着乔思思。
“老大!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老太太沉声质问。
“是啊!大哥,你看她,你可得好好管管啊!我不过是想替你教育教育她,她还不领情!”乔振梁撇着嘴,一脸委屈。
“大哥,孩子可不能这么惯啊!”乔振霖又跳出来火上浇油。
“大伯,她当着奶奶的面儿,都这么嚣张,以后还得了?”乔思思也趁机补刀。
方雪梅虽然没说话,却在乔思思怀里小声啜泣,充当着背景音乐。
……
整个乔家算是一边倒了。
乔振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那样子,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范畴。
在一旁静静刷手机的叛逆少年乔南,也已经不声不响的和空气融为一体。
现在就等着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淑华女士,亲自操刀,粉墨登场了吧?
韩智慧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深呼吸一下,冷冷静静的说,“不用费心管教,给我三个月。”
众人:“……???”
“三个月一到,如果我不能成为华娱集团的签约艺人,便自行离开乔家!说到做到!”韩智慧信誓旦旦的说着,目光坚毅。
死一般的寂静划过深夜。
良久,只听“噗嗤”一声,乔思思率先打破沉默,“你是在搞笑吗?别说三个月,就是给你三年,也跨不进华娱的门槛,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猫啊狗啊的都能进吗?我看你真是找不到工作,受刺激了,要不然问问大伯,有没有认识的精神科的朋友,挂个号好好瞧瞧,大伯要是太忙顾不上,我爸妈也能帮着打听打听的。”
话毕,除了惊魂未定的乔振平夫妇,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嘲弄的,鄙夷的,蔑视的,不屑的……
“怎么?你们是不信?还是不敢?”韩智慧端坐着,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目光落在乔思思脸上,”有些话还是别说的太早,咱们到时候等着瞧。”
看到韩智慧脸上那笃定的神情,乔思思瞬间失神,她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与之前那个躲在角落里,惶惶不安,任人欺凌的受气包判若两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正襟危坐的老太太突然发话,眼睛如同发黄的珠子,虽然浑浊,却依旧清明,透着莫名的犀利,一瞬不瞬的,定定的瞧着韩智慧。
这老太太对陈淑华是深恶痛绝,看韩慧这个拖油瓶更是碍眼。
她的存在,不停的提醒着自己,儿子娶了一个未婚先孕、声名狼藉,被学校开除的女大学生!
自己千辛万苦,找来那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在儿子乔振平眼里却是形同虚设。
归根结底,都怨陈淑华母女。
要不是她们,儿子怎么会离婚?
孙子乔南又怎么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她早恨不得把这对母女俩扫地出门了。
“妈,小孩子家胡言乱语,您怎么还当真了呢?”乔振平讨好的笑着。
“是啊,妈,她不懂事,我回头一定……”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吃饭吧!”老太太一锤定音,愣是把陈淑华的话堵了回去。
饭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心事重重的乔振平夫妇率先回了卧室。
其他人也纷纷离席。
韩智慧向来是个从头吃到尾的家伙,这次也是善始善终。
系着围裙的秦妈冷着一张脸收拾残局,手上的动作没轻没重,桌上不时传来瓷盘磕碰的脆响。
韩智慧挑了挑眉,将碗筷放下,随手拿过餐巾纸,擦干净嘴,起身,正准备离开。
秦妈的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慧啊!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饭前不说帮忙,饭后也不准备洗碗?抹抹嘴巴就走了吗?”
话音刚落,耳边又传来一声脆响。
秦妈摞碗碟的力道,明显加重了几分。
韩智慧简直要疯。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那方唱罢,这方登场?
还没完没了?
这是什么地狱级家庭!
“秦妈,你听清楚了,你分内的事,别指望我帮忙,从此以后,我都不会踏进厨房,既然你不想洗碗,那就放着得了,或者你可以问问乔思思,她也许乐意帮你的忙。”说完,韩智慧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秦妈独自一人在冷风中发怔。
回到卧室,惶惶不安的乔振平爸爸如同唐僧附体,哇啦哇啦的给她上了一个小时的思想品德课后,又争分夺秒的回自己卧室继续给媳妇儿传道授业。
真是个活宝。
一夜无梦,韩智慧睡的很是香甜。
她向来如此,天大的事,先吃好睡好,心不是一般的大。
上大学后,整个人越发懒散,总是要睡到自然醒。
所以一大早被人噔噔噔敲门的时候,她肺都快气炸了。
又是蒙被子,又是捂枕头,却依旧避不开那烦人的声音。
韩智慧跳下床,光着脚丫,大步冲到门口,霍地拉开了门,怒声道,“谁啊!是不是有病?”
在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时,她愣是反应了好一会儿。
白色的运动鞋,蓝色的破洞牛仔裤,黑色的套头卫衣,加上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组成了少年的模样。
淡淡的薄荷味在空气中弥漫。
韩智慧终于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面前站着的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