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鸳鸯绣6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慕寒时才总算是渐入佳境。

　　只是这一天废去了不少的功夫，就连一厘米都没能织出来。

　　临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如果不是苏落锦坚持，慕寒时恐怕打算在里面练到第二天的天明。

　　第二天两个人又如约而至，眼见已经是九月份，过去了大半个月。

　　从第二天慕寒时掌握基本技巧之后，他们就每天在秀娘的院子里停留十多个小时，连睡觉的功夫都十分紧凑，一来二去眼睛也快受不了了。

　　刚第四天，苏落锦的眼睛就觉得酸涩难忍，这半个月，整整十九天，都是她硬生生扛过来的。

　　苏落锦趴在织机上，他们每天临走和早起来的时候都要检查织机，决不能出一点的问题，否则后面的就没有办法继续。

　　要在数万根丝线中来回穿梭，这十九天，总共四百三十二个小时，她和慕寒时费劲了力气也只织出了二十四厘米，每天的进展比她预想的还要少。

　　不过用来修复是够了。

　　饶是慕寒时现在看到苏落锦手里的那不足三十厘米的蜀锦都觉得来之不易，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寸锦寸金的意思，觉得那颇为夸大，现在他终于是明白了。

　　只不过是十九天的时间，提线虽然枯燥，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过去二十多年他没有感受到的。

　　慕寒时看着苏落锦拿着那二十四厘米长的蜀锦，问：“接下来……”

　　“睡觉。”

　　苏落锦的一双眼睛下布满了乌青，她觉得她自己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按照道理来说，她讲究了这么多年的养生，实在不应该秃头如此严重，现在她明白了，完全是因为这份要了命的工作。

　　一连十九天的高强度工作，她只想要睡一觉。

　　苏落锦和慕寒时到了家，她一如既往的睡在自己的办公室，这些年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不回房睡觉。

　　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她把自己的房间借给慕寒时了。

　　她懒懒的躺在了办公室角落的一张床上，手机里还装着那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的蜀锦的图片，她放大了好几倍，又瞧了一眼电子修复的照片，确定她和慕寒时织出来的和照片上的没有色差和区别之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紧张了这么多天，精神一下子就松懈了，刚闭上眼睛，她就沉沉的睡了下去。

　　慕寒时睡觉很规律，因为是中午，所以睡到了下午两点就自然醒了。

　　苏落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半，相当于睡了四个多小时，周六日季礼不上班，她心想着还要做饭，支撑着起来时，见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四菜一汤，一盘红烧肉，一盘清炒苦瓜，一盘香菇油菜，还有一盘是糖醋鱼。

　　“丰盛啊！”

　　苏落锦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除了季礼之外，这还是她见到第二个做饭这么香的男人。

　　“让你忙了这么久，所以做了点你爱吃的菜。”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问季礼就好了。”

　　苏落锦别的不说，就是嘴挑，口重不说，还就喜欢吃肉。

　　她刚醒来没多久，肚子就已经咕噜咕噜的叫了。

　　想来这几天她的确没吃好，今天晚上就只有她和慕寒时两个人，慕寒时吃东西节制，他刚动了一下筷子，见苏落锦风云席卷的就已经吃了起来。

　　糖醋鱼周边是被去了刺的，只有里面一根长长的鱼骨，鱼肉外焦里内，酥中带着绵软，肉质鲜嫩，汁水被锁在了鱼肉里面，一口下去酸甜可口，满满的满足。

　　苏落锦一边吃着一边说：“你手艺真好，我还以为就只有季礼做糖醋鱼的时候喜欢去刺。”

　　慕寒时的手出奇的好看，去骨的动作干净利落，三两下就把那一根白净的鱼骨去掉了：“这样吃方便，我不太喜欢吃带刺的鱼。”

　　慕寒时做的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光是看上去就有食欲，一个个肉皮锃亮。

　　一顿饭下去，苏落锦几乎吃了一多半，就连一向不怎么吃的清炒苦瓜都吃了好几筷子。

　　不过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开始刺绣，心里就直犯愁。

　　常用的绣法少说也有几十种，古代的那些妇人和闺阁女子整日无所事事，只能以刺绣女红来度过这漫漫长日，这其中又延伸出了多少种绣法尚且不知，那鸳鸯上的绣法缜密，光是一个鸳鸯就用去了不少的绣法，这要抽丝剥茧的一点点去学，可现在她手里就只有一个电子修复过后的图片。

　　虽然上面的针线活计都清晰可见，一共正反两面，正反两面都看不出痕迹，应该是双面绣。

　　看来剩下的这段时间她是要用尽自己毕生所学，才能勉强完工。

　　刺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曾经尝试过绣一副牡丹图，历经了春夏秋冬四季才完成，现在还躺在自己的柜子底下，这么多年都没打开过。

　　要她说，现在刺绣除了陶冶情操之外，也真的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手艺才开始逐渐失传。

　　机器能够迅速做到的事情，又有谁会费数个月去做呢？

　　网络是一个好东西，只要在键盘上打两下就能够搜出很多东西。

　　鸳鸯，雌雄总是并排相依，在历史长河中泛比夫妻，雄伟鸳，雌为鸯，缺一不可。

　　苏落锦一直到晚上，才一比一的将蜀锦裁剪下来，在上面用铅笔轻轻地画上了图样，将祥云的位置都规划好了之后，却迟迟都没有下针。

　　蜀锦来之不易，她先是在另外的一张纸上写好了自己会的绣法，在旁边用针绣了出来，一一比对之后才好下针。

　　慕寒时十二点多的时候，还能够从窗户这里看到苏落锦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时不时能够听见苏落锦在办公室里左右为难，发出点动静来。

　　苏落锦从柜子里把原本腐烂的鸳鸯绣取了出来，这蜀锦很薄，虽然比不上蝉翼，却另外一番特色。

　　而这鸳鸯用的是蜀绣，针法一共一百二十二种，她所掌握的连一半都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