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艰难前行

　　“朵朵……”

　　“奶奶，放心吧，我没事的，现在才刚三点多，您再睡一会儿。”

　　大夏天，淌着水，没感觉多凉，走走还冒汗，安朵语开始觉得累，后来想想生前的事，也就不累了。

　　生前的这一天，她似乎就是在床上躺着睡大觉，把杂货房的门一关，任凭外面下的昏天黑地，而奶奶却愁的整宿睡不着。

　　奶奶要借钱，让她上高中，借读的高中。

　　回忆渐渐在脑海中出现，奶奶曾经的声音也回荡在耳边。

　　“朵朵，你说你才十五岁，不上学干什么去？”

　　当时的安朵语被这几天的连续唠叨烦的不行。

　　“读书有什么用？舅爷不天天想着让我去当学徒工，那我去当就好了，当学徒工还有钱赚，赚了钱，我就离开家，离开这个破地方，过我想过的生活！”

　　她当时想的是，有了钱，在小混混中地位就高了。

　　买点啥再也不用找奶奶要钱，而且想买啥就买啥。

　　可她当时太小太幼稚了。

　　安朵语自嘲地笑笑，雨水进入到嘴巴里，她却尝到了咸涩。

　　“怎么可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而且那点钱，在外租房子都不够，又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家？我当初怎么那么不懂事啊。”

　　奶奶当时极力劝说：“不是说当学徒工不好，但奶奶希望你读书，再说了你以为当学徒工的，人家就不学习了吗？奶奶是希望，既然要学习，咱又能勉强借读，那咱就靠正规的教育，奶奶想努力供你到没法供的时候为止，现在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珍惜呢？”

　　“你好烦！奶奶，不是我说你，你那么会讲大道理，怎么不给舅爷他们讲大道理？怎么不把他们都说好了呀！还有叔叔，你怎么不去教育叔叔？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看我好欺负，你们都只会数落我！”

　　“不是，朵朵……奶奶是真的希望你好！”

　　“不要再以为我好而找借口了，为我好，就别捡我，让我当初死在垃圾堆里得了，这才是为我好！把我捡回到这么一个穷家里，你自己还有一堆破烂事没解决，是叫为我好吗？”

　　“朵朵！”

　　那是奶奶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

　　安朵语推着自行车，走到一个坑洼处，踉跄了一下，自行车歪倒在地，她也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此处水势很深，安朵语摔倒在水里，几乎都被没了胸口。

　　安朵语吞了口唾沫，途径安菱火车站，高大的建筑物上有一个大钟，时间显示差十分五点。

　　平日里这个时间，天早就亮了。

　　然而今日因为下暴雨的缘故，天空还灰蒙蒙的。

　　安朵语深吸了口气，重新站起身，去拽自家的自行车，索性灯笼被裹的严实，没有受雨水浸泡。

　　她继续前行。

　　记忆再次窜入脑海中。

　　安朵语纵使到了高中，也不断地逃学，她真的融不进去，一中就两个借读生，一个是她安朵语，一个是杜琴，杜琴和她还不在一个班，那班里的闲言碎语，就像刀子一样戳着她。

　　“幸亏我是考上来的，要是我借读的话，我都没有脸在这呆下去。”

　　“嘘，你不要让人家听见。”

　　“我就是要让那个多余听见！”

　　往往听到这样的话语，她更不想上学了。

　　奶奶质问她为何逃学，她就冲奶奶耍能耐，大吼：“我就要逃！我受不了那个地方！”

　　“你知道奶奶花了多少钱吗？孩子……咱回去读书行吗？算奶奶求你了！”

　　“我让你花这么多钱了吗？我求你让我去一中借读了吗！不如说，都是因为奶奶你擅作主张，我才变成了这样！”

　　“朵朵，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甚至不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安朵语，多余，我就是个多余的人，你怎么手那么欠，捡垃圾就捡垃圾，为什么非要捡我！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就轻松了！我告诉你，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就自杀！”

　　想到这里，天空打了惊雷，吓得安朵语一哆嗦。

　　她仰头看看，雨水滑落眼睑。

　　安朵语尴尬地笑笑，“老天爷，我当初真的是混蛋吧？我怎么能对奶奶说出那种话？”

　　而且也只有奶奶，才会被那种话吓住。

　　只有疼你爱你的人，才会害怕。

　　别人才不会管你过的怎样。

　　最关键的是，后来安朵语得肾衰竭，生命将至的时候，她才觉得自杀是多么可笑，那么艰难，她还是不想死，还是想继续活下去。

　　甚至还在为活下去而奔命。

　　半截上台阶的时候，她的一只拖鞋被冲走了，安朵语赶紧将车子停靠在台阶旁，去找她的拖鞋。

　　“喂喂，我穿的虽然是双旧的，但也比没有强啊！”

　　“这拖鞋我都穿了好几年了！”

　　可惜，她找不到她的拖鞋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安朵语只能先一只脚踩地这么在水里走。

　　沙子石头磨的脚生疼。

　　她都怀疑是老天爷报复她，因为她想了那些不好的事。

　　早晨八点的钟声响起，安朵语准时到达前一天被告知的地址。

　　果然人家城西那边，地势较高，水没有城东那么深。

　　一个小小的门面房，看上去也不像是婚庆公司，一位大姐开着单位的门，但看都没看安朵语一眼。

　　大雨依旧下，人们都湿漉漉的。

　　继而一个撑着伞穿着短裤的中年男人走来，瞥了眼自行车上的灯笼，惊呼一声：“哟，送灯笼来了？”

　　在安朵语应声后，看到是个小姑娘，更是惊讶。

　　“你送来的啊？”

　　“是！没迟到吧，没耽误您的事吧？”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欣喜，“我正愁你要不来怎么办呢，当然，这么大的雨，不来才是对的，我都没想你会来，赶紧进去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原来这家店是一个中介公司，接了一个开业商场的庆典活动，需要二十个灯笼。

　　说到底，还是之前与安朵语有联系的婚庆公司说了那么一嘴，男人就把安朵语家的电话要走了。

　　“我听说了，平时十块钱三个，买十个以上就三块钱一个，这样，我给你七十，算是感谢你大雨天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