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那巷子里听隔壁王婶说,我还不信,那么好一人怎么是如此歹毒之人呢?”
玄婆婆又一次叹息,案件的事情她不敢多问,怕给傅红绫添麻烦。如今案子已经了结,她便想知道,那顾潇郎当真是如此之人。
把身上的佩剑随意地放在桌上,这才搀扶着玄婆婆坐在那椅子上。
倒了一杯清水,小饮一口,傅红绫缓缓开口,“人性是最不好琢磨的,好人与坏人也难以定论。您因顾潇郎对您好,而认定他是好人,但那些被他所害之人,却是因为他的坏而认定他是坏人。所以该说谁对谁错呢?”
“这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就看自己怎么选择了。”
细究了那么多案件,那些因小时候被欺负而报复的人,你又该说些什么呢?左右不过是看各位看官所看角度罢了。
于顾潇郎,傅红绫不细究他对与错,她该做的只有本职工作——缉拿犯人归案。
傅红绫的一席话让玄婆婆顿时哑口无言,深叹一口气,虽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却不再过问傅红绫。
在家中歇过,傅红绫又坐不住去了衙门,碰巧在门外遇到了真正的顾潇郎。
她不是一个善与人交流之人,默默看了一眼,便径直入了衙门。可就在她准备拐弯之时,顾潇郎却突然叫住她。
“傅捕快能和你谈谈话吗?”
回眸,瞧见顾潇郎手里捧着的坛子,心下了解。
重新跨了门槛,走到顾潇郎旁,询问道:“谈顾云九的事情吗?我不过是一个查案的,怕是不知该与你谈什么吧?”
“前头有一个茶馆,若是傅捕快不介意,便随我一同前往。”低着头,顾潇郎的声音细如丝。
傅红绫虽心里有疑惑,倒也没有落下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就近的茶馆。
桌前一片宁静,等那店小二送完茶水,顾潇郎才又用细弱的声音说道:“多谢傅捕快了。”
“谢我如何?原你是要为那顾云九顶罪的,而我偏一根筋要查出来,你不该是恨我吗?”
清冷的面庞让人看不出神情,傅红绫正襟危坐着,令人觉着有隔绝感。
摇了摇头,顾潇郎捧着坛子说道:“顾云九与我乃是手足,他的请求我怎能不答应。
从小便是我护着他,这次哪能不护着他呀!我也求过他别这样,可最后……我深知自己有错,今后我便离了这福来县,改头换面重新生活,多做些善事,也算是为云九几点福分。”
傅红绫淡淡点了点头,于别人的人生,她不会插手。
“今日耽搁您这些时候,是想跟您说一声谢谢,从小他身子骨不敢,我便为他是瞻没自己的主意,所以现在他让我顶罪我便顶罪,倒是没想过若是他以后再犯错该如何。幸而你没放弃,倒是把我把云九从深渊里拉回来,所以今日我是特意想谢谢您的。”
顾潇郎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令人觉着亲近不少。云九擦了擦自己的手端起茶杯,“就以茶代酒感恩您这段时间不气馁,抓出真凶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我也为我的过错向您道歉!”
一口饮下,竟有一丝铮铮铁骨之味。
不懂该如何交涉,傅红绫只得一口饮下。不过茶杯却没重新放在桌上,而是遮挡住一半的脸。
彼时顾潇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上,“这是整理云九遗物瞧见的,这……这是与李大哥有关的,劳请傅捕快替我带给李大哥。”
傅红绫并没有接过,而是定定地看着顾潇郎,瞧他还要说些什么。
一手放在盒子上,另一手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还有劳请您跟李大哥说一声,我不便再与他见面了。
这些是云九留给李大哥的,我想最后还是遵从他的意愿,不过最后如何,还是李大哥决定。
若是李大哥不愿要,就烦请傅捕快通知我一声,我亲自前来取回。”
不安地又饮了一杯茶,若不是为了顾云九,他怕是不会说这么多话了。
因着生活的逼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把自己变成一胆小怕事之人,受到别人的欺负也只敢闪躲。
在牢房走一遭之后,他才彻底想清楚,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淡淡笑了一声,顾潇郎轻快地说道:“我已经从怡青楼赎了身,明日这时我还会在这里,若是见不着傅捕快,我就当李大哥收了。”
面露惊色,傅红绫嘴角微张,细问道:“明日便要离开福来县?”
“嗯,在福来县也待许久了,是时候换个新地方了。”回以一个笑容,顾潇郎才又叮嘱道:“也别同李大哥讲,云九最后的那席话给李大哥不少难处,我的话就不给李大哥添堵了。”
脸上虽笑着,眼神却一阵落寞,惋惜地低下头,在傅红绫看不见的地方,顾潇郎落下一滴遗憾的泪水。
如果人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或许李大哥还是希望你留下的。”不经感性的开口,傅红绫心底那*倒是略被激发。
“不了,如何我心里还是清楚的,我们同李大哥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就不要再打扰了。”苦笑一下,顾潇郎终究无法露出开心的笑容。
在心底最*的地方,他依旧藏着李青,藏着那儿时的回忆。
捧起长椅上的骨灰坛子,顾潇郎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笑道:“云九从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我想带着他到处走走,把他的骨灰撒在每个地方,算是圆了他身前的心愿了。”
不知该说什么,拾起桌上的盒子,傅红绫朝他点了点头。
“今日多谢傅捕快愿意听我说这些话了,知道您事忙,就不便再打扰了。”
转身出了茶馆,顾潇郎背挺得直直的,不再有当初懦弱之样。
心里一阵动容,紧紧把盒子揣在怀中,傅红绫才跟随其后出了茶馆。
抬眸间,又是那熟悉的面孔,傅红绫不经停下脚步。她是想假装看不见走过的,可那抹红实在太耀眼。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