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等几分,三秒过后,此时本应在县太爷陪同下,在酒楼里寻欢作乐的男人,却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早便察觉他随了一路,只不过心情略微烦躁懒得理会罢了,可见他毫无分寸,竟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眼看着便要到家,他竟还跟着?
几十年来,傅红绫向来毫无波澜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烦躁的感觉。
“傅捕快好眼力,本官都已如此小心,竟还是被你发现了。不错不错,不愧为福来县的新星守护神。”盛权一身红袍加纸扇,悠哉悠哉地朝她走来,本是正面恭维的话语,听到耳里,怎都觉得有几分刺耳。
“盛大人,您到底有何事情?有话直说,无需拐弯抹角。”现下她还在为那案件伤神,疲惫于应对他。
她只想赶紧回去,吃一口玄婆婆亲自煮的白粥,再稍微清洗一番,睡个好觉。
待醒来后,再来仔细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傅捕快难道真觉得,案件结束了?”盛权扬声道,双眸紧盯着她。
傅红绫微微一愣,倒也不装,冷着脸将疑惑说出,“并无。”
“虽说整个案件进展十分顺利,但就是太顺利了。我本以为放出顾潇郎,可能需要跟上几天,对方才可能会有所行动,倒是没想到,这才刚刚放出,他便迫不及待有了动作。”
而且这番举动,怎么都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你觉得他不是凶手?”盛权一下子点出重点。
傅红绫轻轻点头,“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眼下她还未有更多的发现,就算心中有所疑惑,也只能默默藏着。
“走吧,看你似乎很累,先回去休息吧。”并未在此话题上继续探究,盛权突然靠近,一手扯住她的衣袖。
十足的警惕心使她下意识抽回,主动转身刻意拉开距离。
她并未回答,而是又走了一会,谁知身后的男人依旧跟着,并无离开的打算。
前方便是家了,她停下脚步,朝他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盛权坦荡耸肩,随即勾唇一笑,“本官饿了,作为堂堂的盛大人,在傅捕快家蹭顿膳食,应当不过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冷冷地看他一眼,走进家门之际,她默默道,“劳烦盛大人用完膳食赶紧回去,别让周大人好找的好。”
就这样,二人一同回到家中。傅红绫所住的木屋年代许久,有些破旧了。向来龟毛的某人瞧见了,竟没有半分嫌弃,倒是显得极其自然。
这倒是意料之外。
傅红绫推开家门,却不见玄婆婆句楼的身影。
黑眸一扫,只见木桌上摆着刚出炉的餐点,像是怕凉了,还特意用别的碗筷给盖住了。
一天一夜的疲惫,在此刻骤然消失一半,心中微微一暖,傅红绫望着那餐点,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
盛权站在一旁,将她进门后的所有变化,通通尽收眼底。
“只有白粥跟婆婆自己腌制的酸萝卜,盛大人若是吃不惯,还是回去吃的好。”将热腾腾的白粥摆出来,傅红绫头都没抬地说道。
“放心吧,本官天生乐于尝试,且很好喂养,这等膳食,还是可以忍受的。”他厚着脸皮应下。
傅红绫无言以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面无表情得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走向厨房,打算帮他拿副碗筷。
“红绫丫头,你可是回来了?赶紧着,来将这些衣裳收回去,都干了几天了。”听闻一阵苍老的声音,盛权朝着那方向望去,只见一老人佝偻着身子,拿着拐杖,手里捧着衣裳,小碎步地走着。
他没有应声,也没有行动,只是默默地站着,陷入沉思。
玄婆婆很快便进了家门,灵动的耳朵使她一下便发现坐在椅子上的盛权。
她眼睛瞧不见,以为眼前的人儿便是傅红绫,这丫头自从上次意外后便不爱出声了,她也不勉强。她小声地念叨着,趁他没有动作,将手中的衣裳直直地塞进男人的怀中。
盛权的身体顿时僵住,他下意识低下头望去,只见怀中塞着一套纯黑的捕快服,而衣裳的上头,则夹着姑娘家用的…粉色肚兜……
面色一僵,纵使是走遍天下,见过无数大场面的盛大人,眼下也傻住了——
“婆婆,您这是在做什么?”拿着碗筷刚从厨房里头出来的傅红绫,望着眼前的场景,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黑眸一扫,下一秒,向来面无表情的脸蛋,此刻却浮出几分慌乱之意。她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把抢过男人怀中的衣裳。
一鼓作气包成一团,她大步走向厢房。
将衣裳扔在床上,裹在包被中间,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才深呼一口气,重新回到大厅。
彼时的场景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得知自己给错人的玄婆婆不停地同某人道歉着,听闻某人是她上头的人,她的态度更是热情。
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傅红绫主动上前,拉着玄婆婆,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老人家这才应允,听她的话乖乖地回房间休息。
眼下又剩他们两人,气氛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暧昧跟尴尬。
好似一切都没发生,盛权拿着木筷,小心翼翼地夹着从未见过的酸萝卜,情绪复杂。
瞧见他的犹豫,傅红绫颇为不屑,淡定地落座于前,她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粥,大刺刺地放于面前,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给本官盛一碗吗?”他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傅红绫头都没抬,“盛大人想吃可以,不过一码归一码,您在这吃饭,是要收费的。”
说着,她便伸出手,示意他交钱。
莫名被摆了一道,不知为何,盛权竟莫名想笑。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眼前的人儿看似什么都不在乎,毫无影响,可显然这算是假象。
眼下的她,像极了一只炸毛的野猫,不动声色,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朝他身上来上一爪。
而那一爪似乎挠到了他的心上,痒痒的,毛毛的,奇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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