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她的生日

　　马丁低下头：“我真后悔，当时应该听你的，让你试一试，兴许那时候查出来的话，我爸就还能治。”

　　知非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即使当初她让查出来，她也没有能力治好的事实： “马丁，别自责，这病……据我所知应该属于国内首例。”

　　马丁愣了一会，傻了一会，表情一点点地悲伤下去，伸手抹了抹夺眶而出的眼泪，冲知非勉强一笑。

　　知非的心忽然像被一块大石压住。

　　从医至今，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亲人的无助，病人的绝望。可是在医院里她没时间去消化这些情绪，就要奔向下一个患者下一台手术，但是在这里，这种情绪被放大了。

　　不甘心！

　　一万个不甘心！

　　因为罕见就一定没有治疗的可能吗？不，至少有个人一定会愿意跟病魔一战！虽然那个人她不愿意提起，但是却是她唯一的笃信。

　　“马丁，等一下。”她走上前，“听我的，马上叫你的家人去找民大附属医院的柳时冰柳主任。”

　　马丁眼里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暗淡了下去：“柳主任的号太难排了，即便排到了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可一个月太遥远了，不知道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希望……”

　　知非卸下背包，掏出笔和记事本，一边飞快写家里地址一边说：“不用排号，直接去家里找她，她住的地方离医院步行十分钟，她平时下班晚，要晚上十点以后才会回家，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可能会更晚，她习惯从后门进小区，你们就在那等她就行。”

　　写好了，撕下来，塞进马丁的手里，“记住了，当面把病人的情况告诉她，像这种罕见病例，她看了就会激动，一定会接。”

　　马丁看着手里的地址，嘴唇微微发抖：“谢谢你知非医生。”

　　知非不跟他客气：“相信我，一定去找她，一定要当面跟她讲清楚。”

　　马丁用力点头。

　　办完这件事，知非轻轻嘘出一口气，心总算踏实了一些。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想到午饭时间留在营地也不方便，况且修羽有别的事，没必要再等下去。知非想走。

　　“留下来吃个午饭，给你准备好了。” 修羽从身后走过来叫住她。

　　他换掉了满身机油的衣服，洗了澡干净清爽，离着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

　　知非打量了他两眼，示意带路。

　　两个人穿过餐厅到了后面一个包间，包间很朴素，只不过就是多一道门和外头隔开而已。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小菜，用小碗盛着，旁边还放着一个很小的蛋糕。

　　修羽说：“去接你的时候，看到过你资料，时间隔着太近所以就记住了你的生日，我让炊事班临时给你做了个生日蛋糕，条件有限凑合凑合。”

　　知非这才明白他提水的时候去了炊事班。

　　修羽说：“这样的生日，我你肯定头一回过，身处交战区，外面是40°高温，头顶是呼啦呼啦的风扇，记住这个日子，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知非心想，可不是有生以来头一回。

　　修羽点好了蜡烛：“来，许个愿，吹蜡烛。”

　　知非闭着眼，许了愿，吹了蜡烛，睁开眼睛时一朵花放在面前，修羽说：“有蛋糕有蜡烛还得有花，号称你们女孩子过生日三件套，不过，花是门口花圃里摘的。”手指压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别让别人知道。”

　　知非笑笑，接过花，往耳朵上一别。

　　门就在这时被人拉开了，一道女声传了进来，嘴里‘嘶嘶’着：“我说修羽队长……”话到一半看到里面坐着别人陡然停住。

　　知非扭头，就见一名女士官站在门口，二十来岁，一只手捂在另一只手的拇指，脸色发白，见自己盯着她，马上将手背到身后，站直了背，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语气有点酸：“……呦，有人过生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修羽在切蛋糕：“你来的正是时候，江潮，有事进来说。”

　　“算了，我就不进去了。”江潮江潮站在门口，打量了知非一眼，冲修羽说：“这位美女看样子不是咱们营地的人啊，修羽队长，你也不介绍介绍？”

　　知非大方地介绍自己：“我叫知非，援扎维亚医疗队队员。”

　　江潮忽而一笑：“噢，原来是知非医生啊，久闻大名。”淡淡地语气有点嘲讽的味道，“花挺漂亮的啊。”

　　这个态度让知非想到了步战车里四个人和杜峰，看来自己在营地算是出了名了，她不动声色地说：“花是修羽队长在花圃里摘的。”

　　江潮无言了一会，说：“修羽队长，你怎么能摘花圃里的花呢？花也是有生命的好不好？怎么能想摘就摘了？”

　　修羽没解释，切好了蛋糕这才扭头看向她，直接说：“我就摘了这一朵，别大惊小怪的，说吧，找我啥事？”

　　“本来有事，现在没了。”江潮转身要走。

　　修羽喊了声：“站住。”

　　江潮停住，背对着他。

　　“我都看到了，别藏了，进来吧让我瞧瞧。”

　　江潮愣了两秒，回身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手往修羽面前一搁：“喏，看吧。”

　　左手大拇已经肿了，大了几圈，知非一看完皱皱眉，心说：多半是骨折了，得赶紧去医院固定。

　　修羽问：“这次又是怎么弄伤的？”

　　江潮昂着头，看着别处，故意装出一副很轻松的口气：“就是刚刚单手大拇指做俯卧撑的时候，不小心挫伤了呗。”顿了一下说，“不疼！”

　　修羽抓住那只手，按了按，问：“是不是这个地方疼？”

　　江潮还没回答，就见他抓住拇指向外一拉，就听一声骨头响，他已经松开了手，说：“好了。”

　　江潮嘴里还在“嘶”，看了看手指，没有任何怀疑地收回去，说：“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