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理阴影

　　穆颜带苏墨染又去了一趟医院。

　　已经快半个月了，其实她自己也感觉可以慢慢地行走了，但是穆颜不允许。

　　青色的天空酝酿着秋日的烟雨。

　　苏墨染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道路两旁修建的整整齐齐的绿化带出神。

　　她有心事。

　　穆颜眼角余光瞥见她望着外面出神，温醇地声音缓缓流淌而出。

　　“在苏家住的还好吗？”

　　他开口，引入话题。

　　苏墨染回神，点头，“挺好的，他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受之有愧！

　　后面的话苏墨染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没有说出口。

　　“有时候，真相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当下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苏墨染右手摩挲着左手光滑的指甲，思忖着穆颜的话。他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这么执着于到底是不是苏洋的亲生女儿，像真正的父女一样相处。

　　突然，前方一道闪电划过，在天际撕裂了一道伤疤。

　　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那个死胡同。就像这天，非得需要一道闪电，才能提醒匆匆的行人，暴风雨要来了。

　　没过多久，瓢泼大雨便倾泻而下。

　　车前面的雨刷快速摆动着，只眨眼的功夫，便再次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要不然，我们到路边停一下，等雨停了再走。”

　　南方多雨，尤其这个季节更甚，苏墨染不怕黑，不怕打雷，但是每一次的倾盆大雨，对她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大雨倾斜而下的声音和场景，小姨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小的时候，又一次被大雨从睡梦中惊醒，家里只有她自己，至此，便留下了阴影。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想办法克服心里的这个障碍，因为不可能在每一个雨夜，总会与人陪着她，像小姨一样拥她入睡。

　　穆颜见苏墨染脸色有些不太好，于是在一处宽阔平坦的地方停下车子。

　　苏墨染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地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轻颤，像受惊展翅欲飞的蝶湿了翅膀，奋力挣扎。

　　穆颜不知道苏墨染是害怕这雨声，但是他看得出来此时她的孤独无助，独自在自己的世界挣扎。

　　闭着眼睛的苏墨染突然感觉鼻尖一阵清香，一双有力的臂膀便将她轻拥入怀。

　　“别怕，有我呢。”

　　苏墨染紧锁的眉头瞬间被包裹着周身的温暖熨平，长睫颤了两下，不再挣扎，缓缓垂下。紧紧纠结在一起，骨节泛白的纤细十指也舒展开来，轻轻垂放在身侧。

　　车外雨声不止，车内清浅交织的呼吸温热了清冷的空气。

　　他没问，只是抱着她，她没说，只是依偎着。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雨势渐弱，苏墨染的情绪也逐渐恢复如初。

　　“好点了没？”

　　“嗯，没事儿了，我们走吧。”

　　“害怕下大雨？”穆颜望着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的苏墨染开口寻问。

　　他自认为对她的一切都掌握的清清楚楚了，唯独不知道她的喜好，厌恶，或者害怕。

　　“小时候留下的阴影，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试图克服。”

　　苏墨染说的云淡风轻，穆颜的脸却因为她的话语陷入了沉思。

　　“你一直都是跟你小姨相依为命吗？”

　　“嗯。我不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样子，甚至家里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我所知道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小姨告诉我的，至于苏浩，我从来没觉得他是我父亲。”

　　这是苏墨染第一次主动跟穆颜说起她的事儿。

　　一个能将女儿卖了还债的人，他也不配称为一个父亲。

　　“也许是你小姨害怕你看到你妈妈的照片会难过，所以才不让你看的。”

　　苏墨染眉宇微蹙，似在思索穆颜这话的真假。她也想过这件事情，小时候每一次跟小姨提到说想看妈妈的照片时，她就以各种理由推脱。长大以后，她还是会好奇自己的妈妈到底长什么样，但同样的，每一次依然是无果而终。

　　穆颜发动引擎，很快便回到了那座古风别墅。

　　一进去，院子里泊了好几辆名车。

　　穆颜在那几辆车身扫过，眼底染了霜色。

　　自从住进苏家，苏墨染就没有见过除苏洋和府里干活的佣人之外的其他人。这一下就聚集了这么多豪车，而在门外，还站着两排十几个身穿黑色中山装，带着墨镜，身材高大的男人，是专属保镖。

　　带着疑惑苏墨染随穆颜走了进去。

　　一进门，沙发正中间依然坐着苏洋，旁边依次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约莫三十多岁，蓄了胡子，另一个二十多岁，看起来就像一个还没走出校园的大学生，穿着也是随性休闲风。

　　女人穿着黑色紧身的连体裤，好身材一览无余。双腿交叠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看到苏墨染和穆颜进来，女人先开了口。

　　“二叔，这就是染染吧？模样跟小时候还真像，跟我婶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人说着站起来朝苏墨染走去。

　　见苏墨染一脸迷茫，她笑道：“哎呀，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苏晴阳，在咱们苏家年轻一辈里排行老二，你可以叫我二姐，”说着她转身用眼神指了指沙发上的另外两个男人，“那是大哥，苏澄洲，老三苏星河。”

　　原来都是苏家的子孙。

　　在来到苏家之后，穆颜就给她说过苏家这一脉大概的情况。

　　苏洋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叫苏海，姐姐苏意。苏海膝下一子一女，就是苏澄洲和苏晴阳，苏星河是苏意的儿子。

　　苏墨染微笑着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打了招呼。

　　与苏晴阳的热络不同，苏澄洲淡淡地点点头，留在苏墨染身上的眼神也充满审视。

　　苏星河笑的温暖，两颗小虎牙更显俏皮。

　　“小丫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儿吗？”

　　苏星河熟稔的口吻，应该是跟“苏墨染”关系很亲密。

　　大家庭里，亲情也便就是利益的纽带，每个人看似热情或者冷漠的表情下，装着的是算计。

　　今日大张旗鼓的来苏家，意欲何为，虽然还不太清楚，但绝不可能只是来看望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

　　苏墨染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朝苏洋身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