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大小姐!
金小小特意将这五个字的声音咬得极轻,仿若天边的一朵云,清风一吹就散了。
可是,落在了徐明宏的耳中,却仿若一记闷雷倏然炸响。
愣是将他雷得个外焦里嫩。
濮阳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却并没有几户人家姓孙的。
即便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外出能有这种排场的,怕也只有……
徐明宏双膝忽然一软,身子一个不稳,“噗咚”一下子膝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听得金小小都觉得自个儿的膝盖疼。
挑眉瞄了他一眼,心中好一阵地冷笑。
她也不说话,拉了一把“幸免于难”的椅子,坐在了孙月儿的身侧:“月儿姐姐,把你这斗笠摘下来吧。”
“这……”孙月儿的贝齿轻咬下唇,忽想起了刚刚徐明宏的所作所为,小脸倏地一红。
金小小见她犹豫,微笑道:“往后的日子还长,孙伯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你面皮儿这么薄,将来可要怎么帮衬着打理家族生意?”
孙月儿闻言,略做迟疑,过了半晌,才缓缓地抬起了莹白的纤手,将头上斗笠摘了下来。
这时,当铺的徐掌柜得了信,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一见到当铺的场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徐掌柜,挥手便是一记狠辣辣的耳光,乎在了徐明宏的脸上。
徐明宏被打了一个趔趄,却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徐掌柜陪着笑脸,半躬着身子来到了孙月儿和金小小的面前,释了一礼,极是恭敬地说道:“小姐,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咋不早些说话,我也好提前准备着。”
“呵!”金小小冷笑出声,暗中腹诽不已。
这徐掌柜倒是厉害的人物,见此情景,虽是态度谦卑,但眼底却仍是掠过了一抹淡淡然。
金小小前后两世,阅人无数,端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徐掌柜眼中的神色。
余光瞥见了孙月儿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她唇畔含笑,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徐掌柜:“掌柜的,我且有一问不解,还望你能解惑。”
徐掌柜微蹙着眉头瞄了金小小一眼,瞧着她陪伴着孙月儿也不敢无礼:“请讲。”
金小小环伺屋内众人,启唇问道:“一屋子下人奴才,无一人认识孙家千金,感情这惠生当铺是您徐掌柜自个儿的了?”
徐掌柜闻言,心里头直打颤。
可须臾间,却敛了神色,面上带着笑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月儿姐姐的朋友。”
听见了金小小的话,徐掌柜忽地松了一口气,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这是我们家私己事,劳烦姑娘……”
金小小忽哂了一声,徐掌柜话中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就是想要提醒金小小,这是孙家的事情和你有毛关系,别吃饱了撑的乱管闲事。
金小小却是不在乎,释然落座,饶有主人家的姿态,看着厅堂中的徐掌柜:“若是掌柜的觉得我多了事,那便请孙伯伯亲自来审上一审吧。”
徐掌柜一听这话,身子忽地一僵。
这丫头的声音虽是温和,但是却一言中第,直击厉害之处。
孙员外把孙月儿视若珍宝,倘若,知道了今儿所发生之事,那还有他们的好。
他偷眼瞄了一眼金小小,见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四模样的小姑娘,对于此等事件也不会如何。
思考利弊,他笑着双手抱拳,朝着金小小释了一礼:“刚刚是在下唐突了。”
“您不唐突,您聪明厉害的紧呢。”
金小小并没有打算追究不认识孙月儿的那群奴才,今儿,她要给孙月儿上一课,得让她好好学习学习,也不能和自个儿白出了一趟门子。
她直接切入重点:“我姐姐今儿是来查账的,有劳掌柜的把当铺的账本拿出来吧。”
“账、账本……”
徐掌柜的脸色微变,可须臾却又恢复如初:“请稍候片刻。”
答应的如此爽利,其中必定有诈。
片刻,徐掌柜双手捧着一叠子厚厚的账本,从内屋里走了出来,双手奉到了孙月儿的面前。
孙月儿微微侧目,耳畔的红宝石耳坠子微微晃动,略有唏嘘地看着金小小。
金小小明了她的意思,从徐掌柜的手里接过了账本。
账面细致,条例清晰,每一笔生意往来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
金小小眯了眯眸子,嘴角嘲讽之意变得愈发浓郁了起来。
“啪嗒”的一声,她合上了账本,笑盈盈地看向了徐掌柜:“这便是所有的账本了吗?”
徐掌柜半躬着身子,以余光睨了金小小一眼:“自然是全部了。”
“呵呵。”金小小忽地笑了,她的声音极是好听,像极了出谷的黄鹂鸟儿,清脆委婉:“昨日收活当两笔,狼毫、笔洗,死当三笔,裘皮、玉佩、金簪,活当出银五钱,死当出银二两七钱。”
徐掌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金小小笑着又道:“根据账面所写,单凭昨天一日,这惠生当铺才填补回了一天的账。”
“呵呵。”徐掌柜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笑盈盈地望着金小小,说道:“怕是姑娘不知,咱们这当铺并非日算银钱,需将这些死当物件卖掉才能换回银钱来。”
“原来如此。”金小小微微颔首:“那敢问掌柜的,金簪、裘皮、玉佩,又卖出了多少银子啊?”
徐掌柜陪着笑脸道:“昨日出货,三两银子。”
“哦?!”
金小小拉长了音调,声音的意味颇深。
她不了解市面上的裘皮、金价,玉价,但想来,都是贵重之物,也不会只是三两银子。
“小柳芽,去把孙福管家请来。“
小柳芽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孙月儿点了点头,便举步要出门子。
徐掌柜忽地一把拉住了小柳芽的胳膊,满脸虚伪的笑,对金小小问道:“姑娘,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还要找孙福管家做什么?”
金小小饶有兴致地看着徐掌柜,淡淡地说道:”当然是要询问一下,如今咱们这濮阳县中收购金玉裘皮的价格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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