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时光

　　陆思珩跟着艾瑞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大厅。

　　本来大家都围在一起准备等着视频上传结束后观看吃瓜群众门的热门留言，胖达一个转头就发现两个人去了院子里，远远的透过大厅的落地窗子还能依稀瞧见夜幕中两个人的身影在院子里晃悠。

　　发现两个人已经不在训练室，其他练习生也都渐渐安静下来，大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闭了嘴伸长了脖子，想要努力的让自己看到他们两人在做什么。

　　蝴蝶略有担忧的怼了怼胖达胳膊问道，“胖爷，你说他们两人会不会一言不合又开打？我们要不要出去看一下，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拉架。”

　　听了这话的胖达面无表情的沉默了一下，心里估算了一下两个人会打起来的可能性。随后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不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

　　“大爷我会摸骨算命。”胖达掏出手机招呼着其他练习生们，“还有谁要订餐的一起凑凑配送费啊？”

　　于是原本面面相觑的队员们都思量了一下，瞧着胖达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也都纷纷四散开来，该订餐的订餐该训练的训练。

　　门外，陆思珩跟着艾瑞一前一后来到别墅的小院子里。

　　上海的天气渐渐回暖，穿着半袖的陆思珩丝毫不觉得有些凉意。看着对方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随后...坐在台阶上两条长腿随意伸开。

　　区别之前冷漠严肃又暴躁的情绪，现在的他又恢复平时吊儿郎当的懒散样。陆思珩目视前方，一脸的漫不经心。

　　像是挣扎了许久，艾瑞略有艰难的开了口，“听说，你曾经为了AIG把你母亲留给你的房子卖掉填补这边了。”

　　是完全肯定的语气，听了这话的陆思珩微微一愣，随后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艾瑞皱着眉道，“他们说简颜曾经把自己所有钱都交给你当生活费，自己一个人冷水馒头吃了好几个月？”

　　“他们还说……”

　　陆思珩抬着眼皮子对着艾瑞冷笑道，“一个下午你倒是知道不少消息。”

　　艾瑞顿了顿，“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说这些事情？”

　　陆思珩收回目光继续目视前方，“重要吗？”

　　艾瑞急了，“我是你兄弟！”

　　陆思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上的伤痕继续冷笑道，“是兄弟还打我这么狠？”

　　艾瑞试图纠正道，“你先动的手。”

　　陆思珩冷哼一声，“那是你活该。”

　　艾瑞被陆思珩狠狠地噎了一下，瞧着对方心里还有火气的样子，他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半响，艾瑞有些不自在的对着仍旧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的陆思珩小声道，“对不起。”

　　“听不见。”

　　艾瑞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哪里是听不见，他强压着火气也...坐在陆思珩身边冲着他耳朵大喊道，“对不起！”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举动，陆思珩被震的不轻。直到耳朵嗡嗡的声音散去世界一片清净后，他拧着眉头瞟了对方一眼冷笑道，“神经病。”

　　“傲娇鬼。”艾瑞倒是不以为然，“一天天挑三拣四的。”

　　瞧着对方这个样子似乎也没什么火气了，艾瑞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抽出来一只递给陆思珩。

　　陆思珩瞧了他一眼，“基地不是不让抽烟，规矩是你定的，居然还带头顶风作案知法犯法？”

　　“破戒钱我交规定不能坏，不然那帮小崽子都得跟我叫嚣。”艾瑞掏出打火机点了烟重重的吸了一口，陆思珩瞧着对方心有千千结打算跟自己一吐为快的模样，挑了下眉头随手点了烟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之际，艾瑞说，“你知道，我向来对简颜没有什么意见，我知道这姑娘一心为你好。也不是不相信你心思不在比赛上，你付出的努力我都看在眼中。只是那种替你担心着急的时候情绪上来就容易控制不了，你瞧瞧你当时的态度，换一般人也想揍你一顿。”

　　“呵，你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陆思珩揉了揉嘴角，“这就是你口不择言的下场，再有下次只会比这次打的还要狠。人啊，不长记性永远学不得乖。”

　　艾瑞倒是无所谓，似乎也确实是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有些荒唐。他也随着陆思珩笑了笑，随后挠挠头略有惆怅的问道，“陆思珩，我们认识多久了。”

　　“四年了。”陆思珩吐了一口烟雾道，“怎么，跟我在这儿追忆似水年华来了？”

　　艾瑞笑了笑，随手掐灭了手中已经燃烧殆尽的烟蒂，反手又抽出一根夹在手中没点。他想了想沉声道，“我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韩国TAT战队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小子怎么看起来这么拽。没想到当初被我瞧不上的小崽子，现在居然是我的好兄弟，最逗的是我还一路跟你挥别韩国来到中国，真是神奇。”

　　十八岁的陆思珩在AIG呆了一年后被送往韩国顶级俱乐部，独自一人来到TAT名下开始了为期两年的练习生涯。作为最好的俱乐部内多的就是水平实力一流的电竞选手，最不缺的就是天赋型的电竞人才。

　　曾经参加过国内几场小比赛取得不俗成绩的陆思珩来到这里才知道，他那点少的可怜的经验和天赋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这里随随便便一个练习生都能将他打爆。

　　TAT的大家每天都是在日以继夜的反复练习，隔三差五就会有训练赛，实力差的成员往往会被淘汰掉直接出局不在成为TAT的练习生。

　　不是所有人都会英语，语言不通的陆思珩一边要快速的学习韩语同队员沟通，一边还要每天都要顶着巨大的压力和精神的疲惫，一次次打选手遍地的韩服rank，经常因为比赛错过食堂吃饭时间饿肚子也是常事。

　　那时候的竞争有多么激烈？

　　准确的来讲就是存在一个没有朋友但遍地都是敌人的狩猎场，下一秒随时都会因为自己的不紧张导致随时出局。

　　有多压抑？

　　陆思珩想了想，大概是精神紧张到惯性失眠，以至于他现在两三天不睡觉丝毫不觉得疲惫。

　　后来很久很久，看着AIG一张张年轻的面容陆思珩会觉得分外羡慕。

　　不是所有的俱乐部都会有像他们这样愿意培养练习生的前辈，不是所有的前辈都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教会一个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子，不是所有的前辈都会为了一个随时会走的外国人而帮着对方留饭等他吃。

　　AIG会，但TAT不会。

　　TAT其他前辈不会，但TAT的职业选手艾瑞会。

　　本就少言寡语的陆思珩变得更加的孤僻冷漠，像是行走的机器一样除了练习就是练习。是一向以老大哥自称的艾瑞从一批批的练习生中注意到了行为怪异的陆思珩，而那段几乎能把人精神逼到崩溃的日子里，艾瑞一直在帮助他。

　　从语言学习到生活行为，从游戏技术到战术配合，都是艾瑞私下偷偷教他。

　　在无数个夜晚中两个人熬夜学习，直到陆思珩渐渐爬坡崭露锋芒，再到TAT高层想要把陆思珩留在韩国，想以高价签下他作为新战队首发的时候，陆思珩却拒绝一切...等到合约结束直接回国。

　　而因为一些事情只能退役的艾瑞拒绝其他职位邀约，选择同陆思珩一同来到中国开启电竞新篇。

　　想到过往，陆思珩重新点燃一根烟重重的抽了一口笑道，“你应该开心的是你现在中文好到不亮国籍都以为你是上海人，我也没想到曾经被我敬重的前辈，愿意同我回国支持这边的电竞事业，如果你还能继续打，你会是我非常可敬的对手。”

　　“可我打不了了。”艾瑞怅然的笑了笑。

　　陆思珩愣了愣，他看向艾瑞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艾瑞看着他变了脸的样子释然的抬手拍了拍陆思珩的肩膀，“那件事情都过去了，退役了也不是什么坏事。电竞行业需要人才，你比我更加适合在这里继续发展，而我能做的就是尽我的能力帮你，这是兄弟对你最大的支持。”

　　半响，

　　“对不起。”

　　听到对方对着自己闷声道歉，艾瑞看着对方一脸歉意的内疚样子，艾瑞举起拳头对着陆思珩笑道，“请开心点，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上午打我的时候可没见你对我露出这幅心疼样，我就当你的对不起是对你打我这件事的道歉，其他的我可不接受。”

　　陆思珩看向艾瑞一脸老子早就不在意的释怀样子，他努了努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的举起拳头碰向对方的拳头。

　　就像碰了拳头就和解了一般，艾瑞又恢复到大咧咧的八卦精神贱兮兮道，“所以你和简颜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这姑娘对你可真是一心一意的。还有就是你卖房子怎么回事？哎呀，你怎么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陆思珩瞟他一眼冷漠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

　　“总比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你的过去来的好吧？”艾瑞怼了怼陆思珩的肩膀，催促道，“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不是胖达他们一些人跟我讲了些你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没什么秘密。”陆思珩懒得搭理，手中还没有抽上几口的烟已经燃烧干净，他顺手掐了烟蒂。

　　“还不讲？”艾瑞非常不满意道，“是不是兄弟。”

　　陆思珩嗤笑道，“打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把我当兄弟。”

　　“哎...你居然还跟我在这儿翻旧账。”艾瑞叫道。

　　陆思珩挑眉道，“第一天认识我？”

　　艾瑞愣了愣，眼睛转了一圈突然笑道，“我想起来上次比赛队伍中的打野还一个劲儿向我打听简颜来的，估计是几场比赛下来见过简颜产生想法了。怎么样，我看着对方那小孩有点小帅实力还不错，不然我就当回月老给简颜介绍介绍？”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当红娘的潜质，都知道月老这两个字的意思，可见在中国呆这两年学到不少知识。”陆思珩在一边阴沉着脸对着艾瑞冷笑道，“有实力还能被我的队伍打败，可见这个人不怎么样。”

　　艾瑞不服气道，“嘶，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后起之秀？有朝一日挺起腰杆给你打败在电竞神坛上，踏着你的尸体抢你战队睡你队友。”

　　“呵，承认自己有...潜质了。”

　　“王八蛋！”

　　陆思珩站起来拍拍屁股淡然道，“为了安抚你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这儿陪你喂了一晚上蚊子，我做了这么大牺牲，请我吃饭。”

　　“难道不是我在这儿哄你？”艾瑞瞪大了眼睛看着陆思珩分外不要脸的样子惊愕道，“你清醒一点，你可是俱乐部半个老板，我只是你的经理，我还需要你发工资养家糊口，居然还克扣我工钱让我请你吃饭，有没有人性啊？”

　　“哦。”陆思珩站在原地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三秒后，对着艾瑞点了点头道，“我是老板。”

　　“啊！”

　　“你需要我发工资给你。”

　　“可不！”

　　“那就扣掉你的工资请我吃饭。”

　　艾瑞愣了一下，被对方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他才分外惘然的站起来点了点头感慨道，“陆思珩，你这厮太抠了。”

　　“这是向你索要打我的赔偿。”说着，陆思珩潇洒的转身离开。

　　最后，陆思珩真的开车带着艾瑞去了一家光是看门脸就觉得这里很贵的韩餐店。虽然已经时间很晚，但是餐厅似乎很火仍旧有不少人在点餐吃饭。

　　选好位置坐下，艾瑞看着店铺装修的分外华丽的样子，他看向对面顾着看手中菜单的陆思珩有些心痛道，“你还真是不舍得为我省钱。”

　　陆思珩头都不抬道，“所以你一定要记着我很贵，不要轻易打我，否则我容易让你孙子那辈儿都喝西北风。”

　　艾瑞正想反击，桌边突然站住一位穿着碎花裙子的姑娘。对方犹豫的看了眼陆思珩，随后惊讶道，“哎，珩哥啊，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陆思珩抬眼看去，是画着精致妆容的妖妖，很显然还真的是很巧在这里碰到的。

　　他看了看妖妖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样子，淡然道，“好久不见。”

　　妖妖眼睛一转笑道，“珩哥，简颜不在这儿你不用找了。”

　　瞧着陆思珩没回应，妖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颜姑娘最近正忙着相亲呢，估计没时间跟我出来吃饭。”

　　“这家店很好吃，泡菜肥牛是必点菜，我那边还有朋友在等，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

　　说完，妖妖看都不看陆思珩一眼，干脆利落的直接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