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以防万一

　　思至此，元晟奕挤出一个笑容，将一枚玉牌递给他：“有你带兵，皇兄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的，这是城门禁军的调动令，你调了他们去，以防万一。”

　　元孜墨舒了口气，躬身接过：“是，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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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挽卿正一手支着下巴，望着月色出神时，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恰好望见那光影下披着银亮铠甲的风雅身影。

　　她一怔，怎么是他？

　　片刻，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不由得牵起一抹笑意。

　　“冰心，冰心……！”穆挽卿叫道。

　　冰心揉揉眼睛，从床上下来，神情朦胧：“怎么了小姐？”

　　穆挽卿扬了扬下巴，冰心顺着方向望过去，也是一惊：“这不是三王爷吗？！”

　　穆挽卿点点头。

　　冰心却是有些迟疑，盯着这浩荡队伍望了半天也没望出什么关窍来：“小姐，现在都已经宵禁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穆挽卿掏出手帕来沾了沾唇边的茶珠，扬了扬眉：“我只知道，我们有好戏看了。”

　　别的她倒是不懂，但听到“好戏”两个字，再结合这三王爷一队人马所去的方向，立即便明白了此事与魏家有关系。

　　但她还是有些吃惊：“小姐您当真是料事如神啊……说魏家会出事，竟真的出事了……”

　　穆挽卿笑而不语，视线牢牢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元孜墨带来的这一队人马不可谓不多，其中着软甲的，应当是他随身的亲兵，而那些着铜色甲的，应当是皇宫禁军中人，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分列两边，各自手中举着火把。虽是夜里疾行，竟也只发出极小的声音，足可见带兵之人的智慧。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有些轻蔑。

　　这元孜墨虽不通武艺，但带兵之法却是令人钦佩，只是此次带这么多人来，也未免太高估魏老头了吧……除非，是有人要他这么带的……

　　不多时，只见众人在门前站定，一小兵上前敲门，里面的人刚刚打开一条缝，那小兵便一脚飞踢过去，众人顿时如潮水般一股脑的涌了进去。

　　一眨眼的功夫，再望眼过去，整个魏府中大大小小的角落里火光刺眼，院内的众人嚎叫的嚎叫，哭闹的哭闹，白日里那些趾高气昂的小妾们个个都像是失了群的动物，神情慌张地被拖拽出门，有些反应过来的站在原地哭天抢地。

　　冰心撇了撇嘴：“叫她们白日里不知好歹，活该！”

　　不一会，院内查抄完毕，散落一地的盆景枝叶，以及不慎打碎的名贵瓷器片。光亮退去，更显荒凉一片，一如当年穆府被查抄时的惨状。

　　不，应该说这还比不上当年惨状的万分之一。

　　穆挽卿望着魏夫人以及魏峰被连拖带拽地从府中揪出来，两人皆是一头乱发，衣衫散乱，一脸慌乱。

　　冰心在一旁看着直呼痛快，穆挽卿却是凝着眉头，将茶碗撂倒一边，翘起二郎腿心不在焉的晃了晃，倒像是往日看戏时觉得不尽兴的模样。

　　但在下一秒，一声尖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来是有一小妾打扮的女子猛地撒腿逃跑，被身边卫兵用长枪就地斩杀了。看那模样，这女子应当是白日里带头为难她们的其中之一，白日里倒也是牙尖嘴利，却没想到竟会做出这般蠢事，落得是这般下场。

　　在场之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片死寂。

　　接着，便见魏夫人两眼一翻，竟直直的晕了过去。

　　众人顿时更是惊恐不已，跪倒一片哀声求着元孜墨放过自己。

　　冰心听后更是愤慨，咬牙切齿的骂道：“她们全被关起来才好呢！三王爷怎么可能放过她们！”

　　穆挽卿摇了摇头：“元孜墨一定会放了她们的。”

　　“为什么？！”冰心大惑。

　　“咱们这位三王爷，向来是最怜香惜玉的。”穆挽卿笑着，倒像是在调侃什么有趣的事。

　　冰心还是不信，直到片刻后，元孜墨挥了挥手——众姬妾竟真的被放离了，得了命令顿时四散奔逃。

　　冰心看得愣在那里。

　　穆挽卿倒像是看累了，回身离开了床边，随口吩咐道：“明日随我一同去趟望君山。”

　　冰心愣愣的点了点头，眼神暗淡下来，低声咕哝：“为何当年不是三王爷带人查抄……这样兴许穆家还不至于如此悲惨……”

　　闻言穆挽卿脚步一顿，随即仿若无闻躺回到了床上，闭起眼睛。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天色微明。

　　冰心推门而入时，正巧穆挽卿正对镜梳妆，她放下手中铜盆，正欲上前帮忙，却不由得惊呼出声：“小姐，您昨夜没休息好吗？”

　　穆挽卿没有回答，神色颇为沉重的为自己敷上一层细细的粉，掩掉双眼下的乌青。

　　虽说昨夜一事大快人心，但重生一世，她想到自己大仇未报，今日前去祭拜父母这件事便显得沉重起来。

　　一路无言，二人租借的马车一路载着她们来到了望君山脚下，冰心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小姐，我们来这儿要做什么啊？”

　　她简略的答：“祭拜先人。”

　　祭拜先人，可她记得苏锦瑟此人是被家里卖给魏家的啊，家中高堂俱在，那么她所说的先人又是谁？

　　她望了望穆挽卿沉重的面容，还是没问出口。

　　但当她随自家小姐登上望君山顶，望见上面矗立着的几座土包墓碑时，恍然大悟。

　　她祭拜的，是穆家先人。

　　一番祭拜，直到天色渐黑，穆挽卿这才以丝绢擦了擦面上的泪珠，起身却发觉冰心亦是双目赤红，紧紧咬着嘴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穆挽卿叹了口气，一边顺着山路往下走，一边解释道：“穆家被处死后，皇帝不许他们入土，与魏家有牵连的人又尽数流放，无法为他们立坟修墓，就只好由我为他们立了个衣冠冢，以寄哀思。”

　　冰心点了点头，从前她只知晓苏锦瑟与穆家颇有情分，只是没想到她竟敢冒着风险为穆家立衣冠冢，这份情义当真值得钦佩。

　　她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从前的皇后如此，苏锦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