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婶子一路把白月离送到家,放下背篓转身就往回跑,去喊她家男人和儿子一道割柳条去。
白月离正敞着院门在那拾掇鱼,叶氏悄没声息地走到了门前,向里头张望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什么,张嘴和她打了个招呼。
“白妹子,在忙什么呢?好大的鱼腥味啊!”
说话的功夫她便自顾自地进了院子,看到白月离手上正在挑捡的鱼,口中不由惊讶。
“唉呀,妹子哪弄这么些鱼?是要拿去卖的吗,可否先卖给我几尾?好久没有吃过鱼汤了。”
白月离淡笑抬眸:“说什么卖不卖的,往日嫂子没少帮衬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回报给你的,正好拿些鱼吧,权当我的谢意!”
她说着便将篓子里的杂鱼直接抓了十多条装进小木盆里,然后递向叶氏。
叶氏连忙摆手:“这哪成,白拿你的鱼多不好意思!”
白月离将木盆子推她怀里:“没关系的嫂子,往后咱们家不缺鱼吃,换粮食也足够,之前多承嫂子接济,今后总算是不用了,这些就当我的谢意,你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
她之所以这么大方给叶氏拿鱼,其实就是要告诉她,往后我们家吃喝都不愁,用不着你再多事,少拿点吃食来*我儿子!
叶氏又岂会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尴尬地接了木盆,抱在怀里却没马上走。
“妹子啊,今早莫兄弟说要借衣裳出门,我给他拿了你吕大哥的,你不是生气了吧?你瞅,我当时真没想那些,也不晓得你心里头会忌讳,都是我太粗心了,你可别见怪!”
白月离淡笑如初:“嫂子是好意我清楚,不过我确实忌讳那些,也请嫂子多担待!”
叶氏故意拆穿她忌讳,想叫她难堪,白月离偏不,还就敞亮地承认了,倒要看这女人还想怎么说?
果然,叶氏马上改了口,满脸都是自责:“这事是我办得不对,我欠考虑了。”
说罢话锋一转:“听说莫兄弟是要去你娘家,白家在县城,可挺远的,见了岳丈估摸着还要留他招待,今晚怕是回不来了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若是害怕,不如我来和你做个伴?”
白月离恍然大悟,叶氏兜了半天,是要来和她作伴?呵呵!她不来倒好,要是来了,这个家恐怕真要出大乱子!
“不用了嫂子,晚上我婆婆会过来。”
叶氏满脸惊讶地望着她:“你还不晓得吗?莫大婶子去了前山村她娘家,今日晚间大约回不来了。”
这可真是让白月离佩服,叶氏一个小寡妇,居然把别人家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她这是对莫家用了多少心思?
“嫂子,你可真是厉害!这事连我都不晓得,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氏故作不好意思地笑:“我这不是一个人闲着没事瞎溜达,无意中听村中那些婶子大娘们说的嘛。
我还听说今儿那古三赖子在村口劫你,就怕他贼心不死,晚上会趁着没人再来欺负你,所以我才想着过来给你壮个胆,若是他真敢来,我帮你打他个狗胆包天的东西!”
小寡妇语气愤慨地说出这番话来,好像她真把白月离当成了多好的姐妹一样。
可惜某女不傻,别说真出了事叶氏会不会帮她打人?只怕原本不会出事到时也得出事!
叶氏若是半夜里趁她睡着把插好的门开了,将随便哪个汉子放进家里,然后再引来村人捉个“现行”,自己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与人私通的罪名!
岂料白月离尚未开口拒绝,外头就传来齐三婶子的动静。
“他吕嫂子不用担心,我方才刻意去了朱家,同里正老爷告了一状!现下朱老爷子正安派人手到处抓古三赖呢,抓到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量他晚上也不敢再来找事!”
叶氏惊见来人,诧异地看向齐三婶和白月离:“三婶子怎生到这里来了?”
白月离心头冷笑,叶氏怕是还以为她在这个村子里完全不会有帮手呢吧?
齐三婶则不疑有他:“我是来和月离一起做活的,他吕嫂子你这是?”
叶氏还抱着那盆子鱼,被齐三婶子目光一扫,赶紧解释。
“我没旁的事,就是怕白妹子晚上一个人害怕,想过来陪陪她,既然古三赖那头兴不起风浪,我也就放心了。你们要做什么活,需要我帮忙吗?这鱼我真不能白拿妹子的!”
白月离笑笑:“嫂子不用客气,我说了这鱼是报答你往日的接济之恩,你只管安心拿着便是,若是吃完了还可以随时来拿。”
正好齐三婶子在这里,她把话说得敞亮至极,不但表达了自家的知恩图报之意,更是暗喻叶氏再往她家跑就是成心要来向她讨好处!
齐三婶子不介意旁的,可对那些鱼却是十分介意!
那可是她和白月离说好了一起合作换钱的东西,鳜鱼又少又金贵,万万不能送人随便吃,就算白月离舍得她也不同意!
可往后杂鱼都是她的!叶氏要是真拿上瘾了可不得了,尤其可怕的是她一个人拿也就算了,万一引来旁人都想占这份便宜,怕是往后辛辛苦苦捕的鱼都不够村人白吃!
齐三婶子当机立断地嗔了白月离一眼。
“月离呀,你可不能这样说,这鱼来之不易,你感激他吕嫂帮衬过你们家,送她一次、两次也就是了,这要总是白送莫说他吕嫂不好意思,我听着也感觉替她害臊!这叫村人知道了怎么看她啊?往后你可莫说那些话。”
转头又歉意地看向叶氏。
“他吕嫂,我说这话不是针对你,这世道不易,月离一个大小姐的金贵身子,却不得不冒险下河捕鱼,还不是为了讨生活吗?
他们家不像你,田产丰厚,衣食无忧,这一家大小苦日子过了那般久,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来钱的路数。
若是村人知道了你想吃鱼月离就白送给你,保不齐有贪心的就会同样来要,你说月离给还是不给?
她不给难保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给了又会引来更多的人来讨要,那也就不用赚钱养家了,这辛辛苦苦半天一家人还得饿肚子!你也不落忍,是吧?”
齐三婶子这话说得简直太给力了,白月离已经在暗地里给她点了无数个赞!看到叶氏脸上的窘迫更是心情大快!
叶氏红着脸抱着鱼,只恨不能立马放下。
“齐婶子你说得对,这鱼我不能白拿……白妹子你看有什么活儿我能帮忙的?要不然我真的不好意思拿你这些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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