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她也不确定,自家男人有没有啃老?
不说别的,单说现在才刚入夏天,他们家粮食就没了,莫大郎种田总不能越种越差吧?所以说,这情况应该是正常,那他们头几年是怎么熬过长夏等到秋天打下粮食来的呢?
更不要说她还成天闹着要吃好的,莫大郎连家里的鸡蛋都给她偷了,问老娘讨钱的事他不会做吗?
这么一想,白月离瞬间感觉自己不仅是欠了莫大郎和儿子,更是欠了莫家人全家!
愧疚感上来,手一伸,直接把身上小荷包摸了出来,握在手里伸向桌面。
“爹,娘……”
不等她开口,莫老汉又是一拍桌子:“你闭嘴!这个家没女人说话的份!”
白月离手一缩,荷包落在了桌面上。
所有人齐齐看向那只大小姐专用的精致小荷包,再看看被吓了一跳的白月离。
“……”
不得不说,身为白家小姐,这还是头次被公公当面这样凶!
白月离真对自己前世的人品无语极了,现在想说句话人家都不愿意听。
她还在想怎么开口劝说大家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还有办法赚钱……不料莫大郎伸手就把她的小荷包又摸了回去。
这小动作没能瞒过桌边任何一双眼睛,莫老汉顿时火冒三丈,手上木梭子直朝莫大郎砸过去。
“你这个眼里只有婆娘,没你爹娘兄弟死活的孬货!”
莫大郎没躲,被一梭子砸中脑门,当场红了一块,没片刻就鼓起一个包来。
白月离赶紧给他捂住:“相公,你咋不躲?砸坏了吧!”
凌儿从他娘被斥就吓得呆呆的,刚刚反应过来又见爹挨了一家伙,吓得小嘴一撇,哇!地一下子哭了,钱氏赶紧抱着他哄。
“乖孙,莫哭,莫要哭,死老头子,你发什么疯?瞧你把孩子吓的!”
莫老汉:“……这,我我我不是要吓凌儿……”
莫大郎拉开白月离小手,起身,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爹,娘,我们家也缴不起粮,儿子也是要被拉去从军的,这点钱得留儿月离娘儿俩傍身,你们要打要骂我都认,是我无能,身为长子却这般没出息,不但不能帮衬家里,孝敬您二老,还一直要家里帮衬……可是,我不能让月离和凌儿没了我还没点银子,到时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莫家人顿时都沉默了。
白月离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大家都先别恢心成吗?谁说咱们就非得被拉去从军?眼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未必就没有办法赚银子,拼条活路出来!”
全家都没好气地看着她,对这位大小姐的话只当作她不识民间疾苦,头脑过于简单。
村人主要靠土里刨食,这青黄不接的时节,连粮赋都缴不上去,又能上哪赚银子去?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空口说白话,白月离扯开荷包带子,把里头花剩下的钱往桌面上一倒。
“瞧见这些没有,瞧见我和大郎买回的粮食没有?你们晓得吗,这半两多银子就是我和大郎三天不到的时间里赚来的,只要我们肯努力,没准就会有奇迹!”
全家人都在听到她说三天赚了这么些钱时张大了眼睛,可没多一会儿,众人的目光就转向了钱氏。
钱氏起初还愣愣地瞧着白月离,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给凌儿抹泪的手连连摇晃。
“这可不是我给大郎的,我最后一次给大郎钱那是月前的事了,只给了他二十五个子去买米!”
打了鸡血似的白月离差点呛着!
她这实诚的好婆婆哟!这话一出,一家子怕是都会认定她这些钱全是过去这位娘从家里暗渡陈仓捯饬给莫大郎的……
果然,桌子边上除了钱氏和莫大郎一家三口,所有人都黑了脸!
白月离还在垂死挣扎:“这真是我们赚的,不是我娘给的,过去我那么败家,怎么可能把钱攒到现在?再者说了,就算我攒到现在,又为什么要拿出来给你们瞧?”
蓝氏气恨地开口:“谁知道你这大小姐是怎么想的!”
莫老汉强捺火气,伸手指住莫大郎:“你们一家早分出去了,家里的事少来掺和,别在我眼前碍眼,都给我滚!”
莫大郎被骂得蔫头耸脑,手撑地站了起来,在破旧的长袍上蹭蹭灰,上前将白月离的手牵住,另一手抱过母亲怀里的凌儿。
他本来想把桌面上的钱划拉回来,可一看那些钱都和他娘倒出来的铜子混一起了,只有两钱碎银比较好捡,至于铜子,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他们的?
这货正发愁他家娘子辛辛苦苦挣的钱怎么才能厚起脸皮一分不少给数回来,外头院大门“哗啦”一开,两个中年男子扶了个老太太颤巍巍闯了进来。
老太太连走边张着手哭喊:“老大啊,莫老大,快救救你二弟、三弟,和咱们一大家子吧!”
来的应该是莫家的老太太,莫老太爷之妻。
果然,听到哭声莫老汉立马从桌边站了起来,迎到门前,把屋门大开,帮忙搀扶着老太太进了堂屋,并且把她让到桌子上首。
“娘啊,这大晚上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叫二弟、三弟来知会一声便是,儿子过去瞧您和爹。”
莫老太太先是看了一眼桌面上未及收拾的铜钱和两小块碎银,混浊的眼中光芒一闪,紧接着大概是闻到了鱼香,抽了抽鼻子,又凑近那盆苦笋炖鱼看了一阵,这才喘着哭腔开口。
“老大啊,莫说那客套话,娘晓得你不欢迎我来,今儿也是实在被逼得没有活路了,才不得不来求你!
你不是我亲生,心里对我这个娘没那么在乎,可怎么说你们家这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不像你二弟,三弟,家家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吃不起这鱼!
老大啊,娘也不求你旁的,眼瞅朝廷就要来纳粮,征壮丁,你可不能只顾着自个儿活命,不管你兄弟们死活啊!”
莫老汉听得是一脸的窘迫。
“娘,您可莫要这般胡思乱想,儿子自小是您拉扯大的,哪能不把您放在心上?可是娘,您也晓得,咱们家四个兄弟,就属我家的地最少最贫,儿子也正愁这纳粮和征兵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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