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成亲之日

　　成亲的日子很快到来，夏渺渺坐在镜子面前，任丫鬟给自己捯饬着。

　　小桃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道：“小姐，你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盯着镜子里面的人，夏渺渺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的确是有些奇怪。

　　看上去病恹恹的，一点儿笑容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丧事呢！

　　“哎呀，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啊——”

　　这带着讽刺的女音传来，顿时打破了夏渺渺脑袋里面构思的逃跑计划。

　　“姐姐，马上就要嫁给丞相大人了，请问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呢？”

　　单手止住丫鬟给自己摆弄发饰的动作，夏渺渺慢慢地站起，涂着朱红的唇角微勾，一步一婀娜。

　　“是啊，马上就能成为万人之上的尊贵丞相夫人，我怎么能不激动呢？”

　　“呵，夏渺渺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丞相大人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你嫁过去也只是守活寡而已！”

　　“更何况，若不是我把这机会让给你，你现在怎么可能被接回府，指不定继续呆在那粗乡野村做你的小村姑呢！”

　　夏渺渺点点头，双手环胸：“是啊，还得谢谢妹妹把如此好的机会让与姐姐——”

　　夏明珠仰起头，一脸傲气：“可不是，你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本小姐施舍给你的！”

　　“是吗，既然妹妹如此趾高气扬，那我不如和丞相大人禀明真相，将这机会还给你如何？”

　　一听这话，原本洋洋得意、居高临下的夏明珠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意思咯！”

　　眼眸里面闪动着纯良无害的光芒，夏渺渺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胳膊，嗓音轻柔。

　　“原本便是妹妹与丞相大人的八字相合，为何这嫁过去的人却是成了我？”

　　“你说说，我要是去把这件事捅出来，谢相可会放过夏侯府？”

　　“对了，据说是圣上下的旨意，要给丞相大人许婚，这才要了举国上下女子的生辰八字……”

　　“妹妹，这欺君之罪，你想好如何担责了吗？”

　　这一字一句，无异于一根根锋利尖锐的针，针针见血，字字诛心。

　　脚下发软，夏明珠声音颤抖：“你……你……你不敢去揭发我，这可是会满门抄斩的！到时候你自己也跑不了！”

　　“妹妹，我只是想告诉你——”

　　白皙细长的手指抚上那娇嫩的脸蛋，夏渺渺浅笑，看上去温柔无比，完全没有杀伤力。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这里的……”

　　“你若老老实实的不来招惹我，咱们姐妹俩便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生过日子，互不干扰。”

　　“你若得寸进尺，欺人太甚，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留情面！到时候鱼死网破，大不了同归于尽！”

　　面前的人有些可怕，那双潋滟波光的杏眼，像是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的罗刹才会有的，寒意四射……

　　夏明珠咽了咽口水，脚下不自觉后退一步：“我……我才不怕你呢……”

　　很好，威慑起到作用了。

　　夏渺渺满意地收回手，坐回镜子面前。

　　“妹妹，你可不要忘记，我是替你嫁过去受苦受难的，是你欠着我呢——”

　　“还有，你是不是忘记，之前我喂你吃过的东西了，解药我一不小心好像忘了给你了。”

　　夏渺渺摸了摸发顶的翡翠金簪：“今晚子时，应该就会发作了吧，浑身像是爬满了小虫子，骨头血液里面奇痒无比……”

　　一下子变了脸色，夏明珠都快要忘记自己自己被喂的那片草叶了。

　　她僵立在原地，一张娇俏花容蓦地染上了泪雨蒙蒙，楚楚可怜，声声控诉。

　　“夏渺渺，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你，为何你对我如此心狠手辣！”

　　“我不过是言语刻薄了些，你却下此毒手，要让我生不如死！”

　　望着那梨花带雨，夏渺渺嘴角抽了抽。

　　眼泪说来就来，还这么委屈，弄得她都以为自己和白雪公主后妈一样恶毒了！

　　啧啧啧，奥斯卡小金人不给面前这位选手那简直就是暴殄了天物！

　　夏渺渺抬眸，给了小桃一个眼神。

　　小桃立刻转身出去了一趟，须臾便拿了一个小布包出来，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接过布包，夏渺渺白皙细长的手指掂了掂：“行了行了别哭了——”

　　“今天好歹是我这个做姐姐大喜的日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哭丧呢！”

　　“这个里面是这半年的解药，每月服用一次——”

　　夏渺渺还没有说完，手里的东西便被一下子抢了去。

　　飞快地打开布包，夏明珠半信半疑：“这里面真是解药？你确定不是另外一种毒药？”

　　“小桃——”

　　夏渺渺挥了挥手：“把东西拿回来——”

　　“你既然不信我，还给我便是脸。”

　　一听到这话，夏明珠赶紧抱紧了手里的东西，美目圆睁：“为何没有一次性的解药，还要分日子服用的吗！”

　　啧啧啧，要是有一次性解药，那也不能给你啊！拿捏住你丫的命脉，这样你才做不了什么幺蛾子！

　　更何况，本来就是喂了你一片没有任何毒性的普通草叶子，哪里来的解药……

　　心里这么想着，夏渺渺面上不做声色，一本正经地开口。

　　“这个东西本来就只有分期服用的解药，只要你安安生生，不来招惹我，我自会派人定期送解药给你。”

　　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夏明珠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咬咬牙，将布包揣进了怀里，一副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模样。

　　夏渺渺额角抽了抽，夏明珠还真是好骗啊……这妹妹智商堪忧……

　　嗯……不过还是怪自己装的太像，自己也应该去拿一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小桃弯腰，低声道：“大小姐，二小姐身上真的中剧毒了吗？”

　　抬眸，夏渺渺一脸纯真：“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恶毒的人吗？”

　　“那那个布包里面包的到底是什么啊？”

　　“今天早上我去厨房瞎逛，看到那里有米糕，闲来无事，便用几块米糕捏了几个小丸子……”

　　小桃：…………

　　难怪厨娘早上在大吼，做祭礼的米糕怎么少了好几块……

　　话说，大小姐还真是腹黑啊，估计明珠小姐吃到明年都不会知道，自己一直吃的是米糕……

　　而且放半年，米糕早就变味啦吧，那吃了不得拉肚子么！

　　但小桃的内心吐槽，夏明珠是听不见的，她现在想的是，要把这些解药妥善保管，然后一个月吃一颗……

　　“呦，今个儿渺渺成亲，就是不一样啊，房间里面如此热闹。”

　　从镜子里面看到林姨娘挽着夏傲天走了进来，夏渺渺勾了勾耳边的碎发。

　　话却是对着丫环说的：“我这妆为何还不上，等会儿丞相大人就来接亲了，耽误了吉时，你们担当得起吗？”

　　见自己进来，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有，林姨娘心中有些不悦。

　　但面上还是装着很是关切不舍，柔软细长的手指捏住丝帕，放在眼角……

　　“渺渺啊，为娘真是舍不得你……”

　　夏渺渺：“既然如此，那姨娘不如让明珠嫁了去，其实渺渺也舍不得姨娘和父上大人。”

　　这话一出来，全场一片寂静，若是此刻掉落一根针，那声音也是清晰可闻……

　　林姨娘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随后生硬地一笑：“渺渺，这请帖上都写着你与谢相的名字呢——”

　　“谢相要娶夏侯府大小姐，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就算明珠想嫁，只怕也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夏渺渺眨巴眨巴眼睛：“姨娘，可是我怎么听说，谢相的八字，与妹妹的更加相合呢……”

　　这一个字一个字落下，像是鼓槌一下一下敲在林姨娘心上。

　　“傻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这午时三刻，分明是你的生辰，明珠是子时出生啊……”

　　“不信，不信你可以问老爷啊——”

　　夏渺渺缓缓起身，轻轻一笑：“父上大人，我与明珠妹妹的生辰，可如林姨娘所说？”

　　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林姨娘伸出手去，不动声色地在夏傲天胳膊轻轻一拧……

　　夏傲天咳了咳：“自是如此，为父也记得，你是午时三刻所生……”

　　“若是你不信，可以随便问一问府上的人，你的生辰，是不是午时三刻……”

　　再环顾一周，下人皆是唯唯诺诺，然后齐齐点头：“大小姐，您的确是午时三刻所生……”

　　指鹿为马！

　　这个词语出现在脑海，夏渺渺内心只想冷笑。

　　她的娘亲早逝，现在自然是没有对证的……

　　但原主的记忆里，却是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将一个长命锁挂在年幼的少女脖子上。

　　“渺渺，娘亲这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

　　“但你要记得，日后生辰，要吃桂花糕，要对着月亮许愿。每个愿望都是会实现的。”

　　“娘亲已经把你的生辰，刻在这长命锁上，这样，哪怕日后无人记得你的生辰，你也能知道你是午夜子时出生的……”

　　对着夏傲天，夏渺渺头颅高扬，唇上的红妆艳丽霸气，浑身上下都环绕着迫人的气场。

　　“父上大人，渺渺只想再问你一句……”

　　“这么多年，将女儿流放在外，您的心中，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

　　记忆中的那个女儿懦弱胆小，说话连和自己对视都不敢，何时这么气场逼人过……

　　有些被震住，夏傲天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要怪就怪你自己生得命格不好……”

　　“为父这么做，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怨不得为父！”

　　好！很好！

　　夏渺渺微微眯了眯眼，就当是，为原主问了个清楚，也断了这最后一丝念想罢。

　　从今以后，自己与夏侯府，再无半点关系！这些欺辱虐待自己的人，她也定不会手软！

　　林姨娘见气氛僵硬，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飞快地拉住了夏渺渺的手。

　　“哎呀，渺渺，今儿可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

　　“也不知道日后你嫁入丞相府这日子是如何的……”

　　“若是过得不好，在那边吃穿用度不够，定要记得回来告诉我们，为娘给你补上——”

　　这虚情假意的，恶心得夏渺渺只想把早饭吃的东西全部给吐出来。

　　不着痕迹地拉开林姨娘的手，她笑了笑，声音冷淡。

　　“林姨娘这是什么话……”

　　“难道是盼着渺渺嫁入丞相府去过得不好吗？”

　　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林姨娘连忙开口：“为娘当然是希望你过得好了，只是怕丞相大人亏待了你——”

　　“谢相再如何看不上我，轻待于我，毕竟我都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又不是小妾，何来亏待之说……”

　　这一个“正妻”，一个“小妾”，夏渺渺故意咬得极重。

　　果不其然，林姨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她虽然是从妾室被扶了正，但始终都取代不了夏傲天原配夫人的地位，这始终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哎呀，林姨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

　　夏渺渺眨巴眨巴眼睛：“我这人心直口快，您应该不会和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吧？”

　　“我的意思就是说，毕竟是圣上下旨配的生辰八字，既然我和谢丞相大人的生辰八字相合，那便是御赐的指婚了。”

　　“丞相大人待我不好，那岂不就是对皇上指的这桩婚事不满意吗……”

　　这帽子越扣越大，任是谁都担待不起。

　　林姨娘被堵的哑口无言，一时之下，一张如簧巧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一个胖胖的喜婆一下子闯了进来，很是着急地开口。

　　“哎呦喂，我的天哪！”

　　“都是要杵在这里干什么啊！吉时已经到了，丞相大人的迎亲队伍马上就要到门口了……”

　　“快快快，把盖头拿过来，给新娘盖上！”

　　“对对对，就是那张龙凤呈祥的盖头，赶紧拿过来！”

　　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夏渺渺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眼前就一下子被蒙上了一片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