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周汉芳不由看这家宾馆，看样子也私人开的。店不大。不豪华。楼高七层。小胡先跳下车，再到中间给他们开门。大家见车门开了，便提包下车。小胡说，“你们去。我一会去。”大家便随陈父进去。里头的服务员热情迎上来。问他们是否住。陈父说，“登一个房间。三个人。他们不住。”服务员就走到柜台，问陈父要了身份证开房。房间在四楼。大家上到四楼。这是一间双人房。陈父说，“先坐一下。休息一下。时间还早。”

　　陈鹏走到窗口看看，正好临街。就说，“哎小丽不晓得到没。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正要掏手机，手机就响了。陈鹏赶紧接听说，“正打算跟你打呢。我们刚到，在九眼桥附近的一家羌族宾馆开了房。你过来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汉芳问，“到了？”

　　陈鹏说，“她说她到了广汉。一到，就直接上这。”

　　周汉芳见蔡怀秀也走过来，便转身朝窗外看。

　　蔡怀秀看着窗外说，“成都的确很繁华。”

　　周汉芳说，“很多高楼大厦。”

　　陈鹏走过来说，“其实在成都读书也不错。”

　　周汉芳说，“到时你在成都。没准，我也回。”

　　蔡怀秀说，“成都工作，回家近。”

　　周汉芳说，“不过一个多小时。”

　　陈父从门口走进来说，“他妈妈，房子已落实好了。一会送小周她们上火车后，我们就过去。他们准备了床被，还有日常品。”陈母说，“哎呀太谢谢了。”陈父就笑。陈鹏说，“爸，招商处人都是县里来的吧。”陈父说，“其中一个是我的部下。”陈鹏说，“难怪这么周到。”陈母说，“熟人好办事。如今就这样。”

　　陈父说，“所以我和你妈不主张你走远，就是这个道理。”

　　这时小胡走了进来说，“我小便一下。”

　　陈鹏走到周汉芳蔡怀秀身边，她们依然站在窗前，观赏着窗外的景色。

　　陈鹏说，“那个词叫什么，车水马龙，对吧。”

　　蔡怀秀说，“嗯，准确。”

　　周汉芳说，“总说绵阳高楼大厦多。成都才是。”

　　蔡怀秀说，“川大在哪？”

　　陈鹏说，“不晓得。”

　　陈父接话，“川大有江安、望江、华西三个校区。他们学院在哪校区，还要打听一下。”

　　周汉芳说，“真大啊，一个学校还分那么多校区。”

　　陈鹏说，“没准你们学校更大。”

　　小胡从卫生间出来说，“陈局长，去火车站还要多久？”

　　陈父说，“他们有个同学。可能到新都了，等她到，就吃饭，吃了饭，就去火车站。”

　　小胡说，“那我在车上等。”

　　就径自出去了。

　　陈鹏说，“小丽不错，她爸亲自送她去湖南。”

　　蔡怀秀说，“她爸是湖南人，借此探亲。”

　　陈父说，“我们都不清楚我们祖宗是哪。历史上有个著名的湖广填四川。据说从湖北孝感麻城长沙一带，迁入来几万人。”

　　蔡怀秀说，“那为啥子？”

　　陈父说，“历史上四川经受了几次大屠杀，一度都没得了人。朝廷便下令湖广填四川。”

　　陈鹏点头说，“听说这个。”

　　蔡怀秀说，“学到知识了。”

　　陈鹏转身掏手机说，“哎，还没到，我再打。”

　　陈父便说，“老打啥子。到了会告诉我们的。”

　　陈鹏说，“你同小丽爸很熟吗？”

　　陈父说，“都是...，开会经常碰到。还可以吧。”

　　陈鹏说，“....财政局应该联系紧密。”

　　陈父说，“毕竟不是一个部门。”

　　陈鹏转身看街景，却听到自已的手机响了。便掏出来接听。

　　厉小丽在那头说，“陈鹏啊，我到了。你们在哪？”

　　陈鹏说，“我们在九、眼桥附近的羌族宾馆。你沿着九眼桥笔直走，我马上到楼下等你。”

　　周汉芳补充一句，“我们站在路边等。”

　　陈鹏复述后，就挂了，说，“我们到门口等。”

　　周汉芳说，“你别去，我同怀秀去。”

　　周汉芳就同蔡怀秀一道出门。下楼，很快来到宾馆门口。就站在门口的街道等候。

　　等了一会，就见一辆黑色丰田小轿车驶了过来。

　　从车窗上伸出厉小丽的头和脸，笑着，还挥了一下手。很快，车子停在她们跟前。

　　厉小丽说，“陈鹏他爸妈呢？”

　　周汉芳指楼上。

　　司机将车往前开几丈，在一个公交站台停下了。

　　周汉芳扶着陈鹏，还有蔡怀秀陈父陈母一齐下来了。

　　厉小丽来到宾馆说，“陈叔叔，阿姨，我爸请客，我们走吧。”

　　陈父与陈母对视一下，笑说，“不用了吧。”

　　厉小丽说，“去吧，位都订好了，是我爸一个朋友的哥哥开的餐馆。“

　　陈父犹豫说，“算了吧，小丽。”

　　厉小丽说，“去吧，一会我爸亲自来请了。”

　　于是一齐上车。因为陈父在宾馆开了房客，所以保安准许他们的车停门口。车子很快跟上厉小丽的车。穿过一条街，又拐一个弯，驶进一条小街，在一名为“川菜王”的餐馆门口停下。

　　厉父先下车，走到他们车前，迎候着陈父陈母。

　　陈父满脸笑容地走上前同他握手说，“厉局长，客气了。”

　　厉父说，“多次说聚一下，没想到，是这个场合。”

　　二人就笑。

　　厉父边走边掏出手机给谁打电话。

　　很快从餐馆里头急急跑出一三十左右的秃头男人，冲他们说，“厉局长陈局长吧，江老板上郫县进原料，赶不来，吩咐我好好接待。”

　　厉父说，“你姓林吧？”

　　那人笑眯眼睛连连点头说，“对，我是场面经理小林，江老板交代过了，您放心吧。”

　　厉父朝后看一眼说，“一共九个人，搞一个大圆桌。”

　　姓林的连连点头说，“有有，给你们一个大包厢。十二人。请。”

　　走上台阶，跟着姓林的经过大厅一直走到最里头一间包厢。果然是大包厢。里头一张圆桌上摆设齐全。一看就是常接待客人的。

　　姓林的招呼大家坐，接着喊来服务员，给大家倒茶。

　　厉父说，“你看着办，九个人， 给我们搞几个像样的菜。”

　　姓林的说，“江老板都交代了，最好的王牌都拿出来，招待厉局长。”

　　厉父就笑。

　　姓林的说，“吃鳖啵？”

　　厉父点头说，“有吗，来个鳖汤吧。”

　　姓林的便用笔写，又问，“菜是店里最好的十几个招牌菜。我都给你上。”

　　厉父说，“行，行，没事。”

　　姓林的说，“厉局长，您放心，江老板交代了，这顿饭是特殊招待分文不收。千万莫客气。”

　　厉父说，“钱还要收吧。”

　　姓林说，“不敢，我要收你的钱，我马上被老板炒了。”

　　厉父就笑。

　　很快，三个服务员各端一盘菜上来。

　　周汉芳和蔡怀秀都认不出什么菜。

　　陈父说：“酸辣鱿鱼卷、宫保腰块、锅巴海参。”

　　陈母说，“让他搞个回锅肉。陈鹏爱吃。”

　　陈鹏说，“不，这些很好。”

　　厉父说，“一会等那鳖汤来了，先喝汤。“

　　第二轮，便是两位服务员一个端着一只炉子，一个端着一锅装着药材王八炖的“鳖汤“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陈鹏说，“可以来个水煮鱼。汉芳喜欢吃鱼。“

　　周汉芳制止说，“莫，这够好的了。“

　　厉小丽说，“回锅肉还是来，我喜欢吃。“

　　厉父便问服务员，“有回锅肉吗？“

　　服务员说，“马上上。“

　　一个服务员开始给每一个人舀汤。每人舀了一碗，才离开。

　　接着，姓林的亲自端一盘回锅肉和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盘辣子鸡丁走上来。

　　姓林的看桌上说，“厉局长，这是我们店的当家菜，都上了。“

　　厉父说，“不错不错。谢谢了。“

　　姓林的笑说，“老板交代了，不能不办呢。“

　　陈父看看厉父说，“这是曾经在绵阳搞工程的江老板吧？“

　　厉父说，“他哥。我们很熟。“

　　陈父说，“那江老板上哪了？“

　　厉父说，“还在绵阳。好像说，去年接到工程，还没干完。“

　　陈父说，“那好。“

　　姓林的说，“还有五个菜，一齐上来。“

　　厉父说，“林经理啊，多了浪费。这不，有五个，再上五个就行了。另外来两打馒头，搞点奶油蘸。对，”

　　他忽然看着陈父说，“陈局长，喝点酒吧？”

　　陈父摇头说，“有事，不喝了。”

　　厉父就说，“那算了。一会真有事。”

　　姓林的强调说，“老板真交代了！”

　　厉父说，“真不喝。下次吧。下次等你们老板来，再来。”

　　姓林的一笑，就下去了。

　　陈母说，“那吃饭吧。”

　　厉父便朝姓林的喊，“上饭吧。”

　　两个服务员端一大钵米饭，和一盘馒头，另外还有一碟奶油上来。

　　周汉芳不明白奶油是做什么的，便指着问陈鹏说，“那是啥子？”

　　陈鹏说，“蘸馒头吃的吧？”

　　周汉芳说，“吃馒头还蘸奶？”

　　厉父含笑说，“好吃些。”

　　服务员给大家盛饭，盛好，一一分配到各人面前。

　　陈父对陈鹏周汉芳等说，“喝汤。小丽的爸爸太客气了。”

　　厉父笑说，“不是孩子读书，哪碰到这么齐。”

　　陈父喝口汤，看看厉父说，“地震家里都好吧？”

　　厉父指身边的厉小丽说，“她大伯，我哥，就差那么几秒钟，没来得及，就被倒塌屋梁砸了，当场就走了。”

　　厉小丽说，“我大伯在汶川县建筑设计所。他绘图纸的。”

　　陈父说，“他不在秀川啊？”

　　厉父说，“我嫂是汶川人。结婚后他就调汶川去了。”

　　陈母见话题沉重，忙说，“吃饭吧。”

　　周汉芳看汤里有两块脚鱼肉，便指着一块说，“这是啥子？”

　　陈鹏笑了，说，“那是...扔了它。”

　　周汉芳差点要笑，只好将那块挑出来，给陈父。她看到陈父向她要。

　　陈母将自已一块脚鱼肉转夹到周汉芳碗里。周汉芳忙说，“我有我有，阿姨。”

　　陈父说，“你为何让小丽上湖南呢？“

　　厉父不由说，“她一天到晚要学唱歌。我想，湖南正搞唱歌比赛蛮热闹。到湖南上学，抽空去试，没准我家也出一个歌星。“

　　大家就笑。

　　厉小丽看父亲说，“原来你居心叵测啊。“

　　厉父对服务员说，“来来，再加点汤，每人都加一碗。”

　　服务员便开始为大家加汤。

　　陈鹏故意说，“到北京未必喝得到。”

　　陈父说，“喝得到。可能贵。”

　　陈母说，“一星期吃一次，还是可以。一个人，找个地方。搞两个好菜。犒劳自已一下。”

　　厉父说，“读书花脑子。是要补。”

　　陈鹏给周汉芳夹了一筷子鱿鱼，又给蔡怀秀和厉小丽二人分别夹了一筷子。

　　蔡怀秀忙说，“行行，自已来。”

　　厉父不由打量周汉芳一眼，说，“这是小周吧，听说考上了清华？”

　　周汉芳点头。

　　厉父说，“蛮争气。家里穷，是暂时的。毕业了，就好了。“

　　陈父说，“那天县长在会上提到。说今年高考，有五个学生考上北京上海名牌大学。其中一个是清华。是我们县的光荣呢。“

　　蔡怀秀说，“这次不是政府，就是考上，也是枉然。“

　　厉父说，“所以说，要好好读，报效国家。“

　　余下五个菜都上齐了。姓林的说，“厉局长，菜齐了，你们慢慢吃。”说着就走了。

　　厉小丽给周汉芳和蔡怀秀分别夹了一筷子菜，说，“这个不大辣。”

　　陈父说，“你到湖南，湖南吃辣可厉害啊。“

　　厉父说，“对，湖南人吃辣，是真辣。四川人吃辣，还晓得掺一点麻，麻辣麻辣。湖南纯粹的干辣。我曾经到湖南衡阳一个地方，哪儿人吃辣生姜大蒜辣椒大块混一起，数量又多。把我吓坏了。”

　　陈父看两位司机说，“小胡，那位师傅，你们吃，你们吃。多吃点。“

　　小胡和另一个司机就连连点头。

　　陈父给厉父舀一勺汤。厉父忙客气说，“自已来，自已来。莫客气。”

　　等到陈父陈母厉父吃完，周汉芳等已经在一旁的窗口站了好一会了。

　　周汉芳第一个吃完，接着厉小丽吃完，接着蔡怀秀也吃完了。

　　接着是两个司机放下碗。

　　陈鹏看看手机说，“才五点一刻。不急。”

　　这时厉父陈父等都吃完。

　　厉小丽说，“结了账吗？“

　　厉父说，“哪里要。打架一样。说老板再三叮嘱，不能收钱。“

　　蔡怀秀说，“好几百块钱呢。“

　　陈鹏说，“估计要四五百。“

　　陈父说，“就那鳖汤都一二百。“

　　陈鹏说，“那四五百下不来呢。“

　　蔡怀秀说，“是回宾馆吗？“

　　陈父说，“对，回宾馆稍坐下，就送你们去火车站。“

　　陈母说，“汉芳，小蔡，检查下自已的票。“

　　陈父说，“票在我这呢。一会给她们。”

　　大家一齐出门。姓林的追着上来送行说，“厉局长，陈局长，慢走。没吃好，下次再来。”

　　厉父说，“谢谢你了小林。招待得不错，我一定向你们老板汇报。”姓林的就咧着嘴笑。

　　来到门口。分别时，陈父握厉父的手说，“多谢了，厉局长！”

　　厉父说，“嗨，客气啥子。”

　　各自上车。

　　厉父和厉小丽上了车。厉小丽说，“汉芳，怀秀，到了学校，记得打电话。我走了。“

　　周汉芳说，“那好，再见了。“

　　厉小丽挥手说，“再见！“

　　蔡怀秀也挥手说，“再见了小丽，谢谢款待！“

　　厉小丽笑。然后挥手，关上了车门。

　　周汉芳蔡怀秀也关上了车门。但是她们又从车窗伸出手来，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