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早起来。陈鹏就闯入周汉芳睡房。见她还蒙着头睡，便一嘴巴贴在她嘴唇上。周汉芳做梦着似的，不禁睁开眼说，“人家睡呢。”陈鹏说，“起来。我爸上班去了。我妈买菜了，我们赶紧吃早餐。走。”

　　周汉芳说，“车子来了吗？”

　　陈鹏说，“我爸去局里，司机马上来。”

　　周汉芳赶紧起床。

　　陈鹏忍不住又要吻。她推开他说，“莫吵莫吵，一会车子来了。”

　　才放开她。

　　周汉芳径自到厨房洗漱，出来说，“阿姨真好，特为我准备了一条新毛巾。对，还有牙刷。”

　　陈鹏说，“刚刷过牙，最好接吻。”

　　周汉芳就瞪他一眼。

　　陈鹏说，“我去端汤圆。”

　　周汉芳说，“吃汤圆吗？”

　　陈鹏说，“不是你喜欢吃吗?”

　　周汉芳就笑。

　　周汉芳正准备进房，陈鹏就将汤圆端来了。看到他一只手端碗，一只手还要扶拐杖，周汉芳惊叫一声奔上去，替他接过说，“让我端嘛。”陈鹏笑说，“没事。“

　　周汉芳便接过他手里的碗，说，“你呢？”

　　陈鹏说，“我吃过了。”

　　周汉芳说，“你坐。我来。”

　　将陈鹏扶到座位上坐下。自已才吃。

　　就在周汉芳吃汤圆时，听到门口车喇叭响。

　　周汉芳赶紧奔到门口看，果然，车子内，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笑眯眯的，正边下车，边看周汉芳问，“小陈在吗？”陈鹏听到说，“胡哥是吧？”司机说，“是啊小陈，啥时走？”陈鹏说，“汤圆吃了就走。”司机说，“莫急，我等你。”就径自走一旁看风景去了。

　　周汉芳赶紧进门说，“快吃快吃。人家等着呢。”

　　陈鹏故作不慌说，“莫急。他以前是我爸的司机。没事的。”

　　周汉芳端起汤圆，三口两口便吃掉，看着陈鹏说，“其实去绵阳也没啥子事。”

　　陈鹏说，“紧张这么久，就不许我们放松一下？”

　　周汉芳将碗送进厨房说，“可以走了。”

　　二人走向房间。陈鹏要取什么，周汉芳则将外头的罩衣披上。

　　陈鹏说，“忘了什么吗？”

　　周汉芳说，“我哪晓得。”

　　陈鹏说，“银行卡。”

　　陈鹏取了银行卡说，“忘了一件事。”

　　周汉芳说，“啥子事？”

　　陈鹏说，“该给你手机买卡。你就可以用。”

　　周汉芳顿时紧张说，“陈鹏，还是算了。”

　　陈鹏说，“为啥子？”

　　周汉芳说，“太贵重，我还是不要。”

　　陈鹏说，“懒得同你说。”

　　周汉芳就笑。

　　陈鹏又说，“好，我们走。”

　　周汉芳上前扶他走出门。陈鹏转身关门。周汉芳说，“我来。”就主动将门关上，上了锁。司机见他们来了，便钻进车说，“莫急，到绵阳不远。我踩快一些，半个钟头。”陈鹏说，“小胡哥还这么潇洒。”小胡笑说，“小胡哥老了。你看，白胡子都有了。”陈鹏就笑。

　　二人从后门上车，坐在后排。

　　小胡说，“走了？”

　　陈鹏说，“可以了。”

　　车子驶出政府临时宿舍区，往绵阳的公路驶。

　　经过临时市场。周汉芳发现车外走着金玉喜和蔡怀秀。马上喊，“喜鹊，怀秀！”原来她们刚从家里来，准备填报志愿。看到周汉芳，首先是金玉喜吼，“哎，汉芳，你这上哪？”周汉芳指指身边的陈鹏说，“喏，我们去绵阳。”蔡怀秀吃惊说，“我个娘，不是旅行结婚吧？”小胡见车外人上来，便将车放慢，最后干脆停下。陈鹏歪过头说，“没事，我们去绵阳耍一下。”金玉喜说，“你们填报没？”周汉芳说，“我报了。你们赶紧报吧。”蔡怀秀说，“你报哪？”陈鹏抢着回答，“清华。”蔡怀秀吐一下舌头说，“还真是呢。那好，我报北京。”金玉喜说，“那好，等录取通知来了再聚吧，祝你们玩得愉快！”说着挥挥手走了。蔡怀秀临走冲周汉芳做了个鬼脸。陈鹏笑说，“胡哥，我们走。”小胡便重新松开离合器，加大油门，车子便箭一样地朝前驶去。小胡边开车边说，“对鹏鹏，你今年考大学啊？”

　　陈鹏说，“是。”

　　小胡说，“推迟好久？”

　　陈鹏说，“往年都上了。因为地震。”

　　小胡说，“唉，就是。不是地震，你多帅气一个小伙子，上哪都是注意力集中点。”

　　陈鹏就笑。

　　陈鹏说，“小胡哥家没损失吧？”

　　小胡抹泪说，“我岳父走了。我工作都是岳父给的。我最忘不了他老人家。”

　　就又说，“你不晓得吗，他之前是县房管局长。“

　　陈鹏点头说，“对，我想起来了。“

　　小胡说，“这是你女朋友吧？“

　　陈鹏笑说，“嗯。“

　　小胡说，“没见过。“

　　陈鹏说，“我们一个班的。“

　　小胡从反观镜中看周汉芳说，“原来是这样。同学好，知根知底。好。“

　　就又看一眼，说，“你这女朋友蛮漂亮的。“

　　周汉芳不由笑说，“师傅过奖了吧。我家就盘口的。”

　　小胡说，“漂亮不在乎哪的。深山中的女孩子，往往更漂亮，更水灵。”

　　陈鹏说，“我第一次见她时，真不敢相信他是盘口乡坳上的。那可是真正的大山里。”

　　小胡说，“是，农村的女孩子，一般个较矮，可她这么高个。很出奇。”

　　周汉芳说，“我爸个子蛮高。”

　　陈鹏说，“我也个高啊。”

　　小胡说，“对，你们蛮般配。”

　　周汉芳就笑。

　　陈鹏不由搂起周汉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小胡说，“上绵阳有事么？”

　　陈鹏说，“试考完，放松一下。转转。”

　　小胡说，“嗯。地震十几个县被搞得一塌糊涂，我们县更是直接被碾成平地。暂时逛街都上绵阳。”

　　陈鹏说，“小胡哥几个小孩了？”

　　小胡说，“还几个，就一个。”

　　陈鹏说，“可以生两个吧？”

　　小胡说，“主要是困难。孩子多了，养不起。”

　　陈鹏说，“小胡哥工资高吧？”

　　小胡笑说，“一个工人能有好高工资！除非当官，当公务员。”

　　陈鹏说，“我爸工资不高。才几千块。”

　　小胡说，“我和我老婆加起来，都没得你爸一人工资高。真的。”

　　陈鹏说，“你怎么晓得？”

　　小胡说，“我岳父工资，同你爸差不多。”

　　一个农人赶着几头水牛迎着车子过来。小胡吓一跳，赶紧将车拐往一侧，让水牛绕过去。车子绕过去，陈鹏周汉芳的身子便自然而然倾向一侧。陈鹏趁机吻周汉芳一口。周汉芳指指前头的司机，让他别让人难堪。

　　小胡开着车，技术显然相当。

　　小胡说，“大学也可以结婚的吧？”

　　陈鹏说，“可以。但是基本上没见到结婚的。”

　　小胡说，“也是，结了婚读书，总感到精力不集中。”

　　陈鹏说，“小胡哥家好像是玉秀乡吧？”

　　小胡说，“不是，我家水磨乡的。”

　　陈鹏说，“水磨？噢，刚才县城见到的那两个女的，其中一个就是水磨乡的。”

　　小胡说，“那也是你们的同学吧？”

　　陈鹏点头嗯了一声。

　　小胡说，“行了，你们小两口说悄悄话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将一副墨镜戴上，一鼓作气地盯着前方，认真地开着。

　　陈鹏笑说，“没事。”

　　果真不接他们的话了。

　　陈鹏便看周汉芳。

　　周汉芳也看他。

　　陈鹏小声说，“到绵阳，给你买点啥子呢？”

　　小胡在前头扔过来一句话：“买项链。”

　　陈鹏与周汉芳不由不约而同笑起来。

　　小胡说，“是，如今兴这个。上个月，我给我老婆买了一条。十八K的。”

　　陈鹏依然忍不住笑起来，接着哈哈大笑。

　　小胡说，“笑啥子？”

　　陈鹏说，“不是，我是说，我从没买过这类玩意。”

　　小胡说，“除非你没交，既然交了女朋友，就是常识，必须晓得。女孩子要哄，”

　　他发现自已是否有错，马上改口说，“对不起，我好像多嘴了。”

　　周汉芳忙说，“没事没事。”

　　小胡笑说，“我只是建议。主意还是自己拿。对吧，不瞒你说，鹏鹏，我像你这个年纪，谈过两三个了。”

　　陈鹏说，“恋爱高手。”

　　小胡说，“不是高手，年纪小好玩。特别喜欢同女孩子玩。玩着玩着，就动感情。”

　　周汉芳说，“你妻子是你第几任？”

　　小胡说，“认识我妻子，我就收心了。是她主动。”

　　周汉芳说，“还蛮有魅力呢。”

　　小胡呵呵一笑说，“一般般，天下第三。”

　　陈鹏将嘴巴贴在周汉芳耳边说，“大凡给领导开车的，都会来事一面。”

　　周汉芳没懂，但点点头。

　　小胡将墨镜摘下来说，“不戴了。日头没得了。”

　　陈鹏说，“小胡哥到财政局开车多久？”

　　小胡说，“之前给我岳父开。后来，我岳父退休，就将我推荐给财政局，当时就找你爸。”

　　陈鹏说，“我爸还行吧？”

　　小胡说，“行，行，你爸人挺好。“

　　陈鹏说，“他就是太好说话，所以，一般人都找他，不找局长。“

　　小胡说，“你爸人好，找的人就多。他也确实帮人。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只是他老升不上去，局长换了两三个，他还是副局长。“

　　陈鹏说，“这倒是，我爸一直在县财政局，从小职员干起，十年前才被提拔。“

　　小胡说，“当官要官运。不过，你爸毕竟在副局长位置很稳定。有的人屁股没坐热，就调这调那。“

　　陈鹏说，“他都五十了。没法升了。“

　　小胡说，“你爸那个人，不走上层路线。要往上升，上头得有人。“

　　陈鹏说，“他就是做实事。只晓得做事。“

　　小胡说，“群众基础好。升不上去，但不会倒。“

　　陈鹏就呵呵笑起来。

　　陈鹏见周汉芳盯他，不由用嘴巴碰她嘴唇一下说，“我们说的，能懂吗？“

　　周汉芳摇头说，“不懂。“

　　陈鹏说，“我也不懂。都是平时看到的。”

　　车子开得很顺当。

　　走了一段，小胡说，“看，才二十多分钟，就到绵阳了。”

　　小胡又说，“这样，我将车停在我一个朋友店门口。你们上街耍。不管耍到什么时候，我等你们。”

　　陈鹏说，“你朋友做啥子？”

　　小胡说，“老乡，五年前上绵阳打工，后来开家小超市。不大，但是一家人过得蛮好。”

　　陈鹏说，“那中午吃饭怎么办？”

　　小胡说，“你们耍就行。莫管我。”

　　陈鹏就笑。

　　说着话，车子就驶进绵阳城。

　　小胡说，“这样，我领你们上我朋友店门口看看，然后再送你们上街。”

　　小胡一路揿喇叭，行驶过一段人多地方，拐进一条小街。来到这小街的中段一侧，他将车子停下。陈鹏朝窗外一看，果然，街边有一家小超市，招牌上写着“为民超市”四个字。

　　小胡将车子停下来，说，“记住，这条街叫和平路。到时你们随便找。对了，“

　　忽然想起说，“这样，我将我朋友店里电话留给你，到时你们不逛了，给我来电话，我接你。”

　　陈鹏便看周汉芳说，“看到吧，知道电话的重要了吧。”

　　周汉芳就笑。

　　小胡赶紧进去，写个电话号码出来，递给陈鹏说，“来，鹏鹏。”

　　陈鹏接过说，“好。”

　　小胡说，“我昨晚没睡好，我在这睡一觉。你们差不多就来电话。”

　　周汉芳发现这小胡有点婆婆妈妈。

　　陈鹏接过纸条，说，“好。”

　　小胡说，“这样，你们到那，我先送你们过去。再回来。”

　　这时超市老板，一四十左右的男人微笑着走上来看着他们。小胡便冲他笑笑说，“给我准备张床，我昨晚没睡好。”男人点头说，“要得。”他就上车，发动了车子，将车开走了。

　　小胡将车子开到市中心万达广场门口，说，“就这吧。慢慢转。我走了。”

　　他们就下了车。

　　小胡看着他们朝前走一段，才将车子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