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痛的往事

　　坤宁宫的事自然没能逃过皇帝的耳朵，当天下午郁承渊就被皇帝叫到了御书房去。

　　莫子瑶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总之郁承渊并未受罚，反倒是皇帝被气得不轻。

　　郁承渊一离开御书房就来了安和殿，已经过去许久了，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一个人闷头喝酒，整个人看上去颓废极了。

　　莫子瑶坐在一边看着他，却并没有阻拦。

　　她知道郁承渊心里不好受，或许这样能让他轻松一点儿。

　　“瑶儿？”

　　莫子瑶应了一声。

　　郁承渊放下酒杯，看向她，眼里情绪不明。

　　“你不好奇吗？我身为一朝太子，为什么会被人追杀流落在外半年？”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郁承渊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整个国家，就是失踪个三五天这宫里头就该翻了天了，更别说失踪半年。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却被人追杀躲到了山河村，一躲就是半年，而朝堂内外却是一点风声也没走漏。

　　且不说究竟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去刺杀太子，单是朝廷放任郁承渊在外半年而不闻不问就足见其中有蹊跷。

　　但郁承渊不说，莫子瑶就不问。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十分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想说，那我问了也是白问。”

　　说着，她拿走了桌上的酒壶和杯子，招呼了菀珠将这些东西撤下去。

　　从莫子瑶说完这句话，郁承渊就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莫子瑶，眼中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夹杂着无尽的隐忍。

　　最终，他伸手，将莫子瑶一把搂入怀里。

　　莫子瑶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唇上就传来了丝丝凉意。

　　那是属于郁承渊的温度。

　　轰！

　　莫子瑶的脑中顿时像是炸开了烟花，整个人都有些晕。

　　回过神，她用力推了推郁承渊，未果。

　　唉，算了，就当被狗啃了吧。

　　莫子瑶满心无奈。

　　许久，郁承渊才放开了她。

　　莫子瑶本想痛骂他一顿，但在看到郁承渊那双被痛苦淹没的眸子后，她又一次不争气地心软了。

　　莫子瑶伸手，握住了郁承渊垂在桌边的手。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暖暖的触感，郁承渊的身子僵了僵。

　　他抬头，跌入眼帘的是莫子瑶脸上温暖的笑。

　　郁承渊心念一动，反手握住了莫子瑶的手。

　　“十三年前，我的母妃因陈妃而死……”

　　陈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和赵贵妃同一年入宫，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比郁承渊大上一岁，女儿则要小两岁。

　　赵贵妃与皇后同是来自赵家的嫡女，二人自幼感情良好，入了宫更是互相为伴，可惜皇后无子，赵贵妃便成了赵家的希望。但姐妹二人却并未因此而互相猜疑生了嫌隙，赵贵妃怀上郁承渊的那段日子，皇后几乎日日不离承德宫，凡事都尽可能亲力亲为，以免有人对赵贵妃下毒手。

　　在皇后的照顾下，赵贵妃顺利的诞下了郁承渊，皇上大喜，对小小的郁承渊爱不释手。

　　但帝王的宠爱无疑是一道催命符，随着郁承渊一点点长大，他的才华与能力也一点点展露，将陈妃的儿子完完全全给比了下去。

　　太后岂能放任事态这样进行下去？皇帝子嗣单薄，唯有郁承恩和郁承渊有望继承大统，她有心让陈妃的儿子当上太子，以保陈家百年昌盛，当即就联合陈妃陷害了赵贵妃。

　　那时候，郁承渊才六岁不到。

　　他亲眼看着太后和陈妃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眼睁睁看着皇帝为了朝堂的稳定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太后和陈妃在宫中为非作歹。

　　至于皇后，为了不让她破坏自己的大计，太后一早就将她打发去了盛隆寺祈福。等皇后听闻噩耗匆匆归来，一切为时已晚，她只能倾尽全力将年幼的郁承渊保护起来。

　　整整十一年，郁承渊被皇后养在泰和宫，谁也不许见。但这不妨碍他知晓外头的事情，知道陈妃和皇帝之间如何恩爱，皇帝又有多看重郁承恩。

　　听到这里，莫子瑶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郁承渊对太后充满了恨意，又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帝对郁承渊的态度如此微妙。

　　因为他愧疚。

　　但更多的应该是忌惮。

　　离开山河村的半年时间，郁承渊将当初派人追杀他的幕后之人陈妃母子送上了断头台，替赵贵妃报了仇，又用极其强硬的手段将朝中的奸佞一一除掉，一步步扩大自己的权力。

　　时至今日，郁承渊手中的权力已经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就连皇帝都奈何不了他。

　　“这半年里我一直都想来找你，但在我还没能立足于朝堂之前，贸然前去反而会给你带来危险。”

　　郁承渊的眼中满满的都是隐忍，眉宇间的孤寂无处可藏。

　　莫子瑶从来不知道郁承渊的心底居然压了这么多事，并且每一件都如此沉重。

　　想起与郁承渊最初相遇时他的模样，莫子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好啦，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听说夜里的京城灯火通明，我们去城墙上看夜景吧。”

　　说起来，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识过这个时代真正的人情风貌呢。

　　看着莫子瑶脸上的笑容，郁承渊空洞的心脏被一点一点填满。

　　他勾了勾唇角，牵起莫子瑶往外走。

　　出了安和殿，夜风一吹，郁承渊的酒气也散了不少。

　　他低头看了看月光下自己和莫子瑶牵在一起的手，眼底染上了一分喜悦。

　　“啊啊啊！”一爬上宫墙，莫子瑶就像在水里撒欢的小狗一样，蹦跶着跑来跑去，一边还嚷嚷着，“好高啊！”

　　郁承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传到了莫子瑶的耳朵里，她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回过了头。

　　郁承渊生得极好看，刀削斧凿般的脸型使得他看上去格外硬气，剑眉高高挑起，深邃的眼窝中漆黑的双瞳散发出丝丝冷意，鼻梁高挺，整个五官都充斥着立体美。虽然这张脸常年面无表情，冰冷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疏离他，但他若是笑起来，又何尝不是让人移不开眼呢？

　　“阿郁，你笑起来真好看。”

　　闻言，郁承渊愣了愣。

　　就在他愣神之际，莫子瑶已经跑到了他面前，双手毫不客气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两只大拇指一用力，硬生生将他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别总是板着一张脸，我记得当初我为了让你摆脱忧郁少年的形象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怎么一转眼你又变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