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算清账

　　“母后这话何意？”

　　乌辰瑾虽有预感，还是问了一句。

　　天坤后目如钢针般犀利，扎在乌辰瑾的脸上。

　　“本宫不会容忍长祥宫里不贤之人作妖。你顺风顺水与天阑公主成亲就罢，不然——本宫就赐死楚翌！”

　　天坤后的马车扬长而去了。

　　乌辰瑾垂头站了会儿，有气无力地往回走，步履沉重，心事沉沉。

　　回青梅苑看见楚翌，他佯作无事，好言安抚她。

　　楚翌脸上被打的地方还略微红肿，乌辰瑾轻轻抚摸着，问她还疼不疼，怜惜地将她拥进怀里。

　　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空气像是一点一点都被抽走了，楚翌连呼吸都困难。

　　乌辰瑾为她做了多大的牺牲，她不是不清楚。现在，连她自己也陷入了两难处境。

　　让天阑公主进门，与她分享一个丈夫，这是楚翌从内心深处所不能接受的。

　　可现在……

　　各种压力像山一样倾覆下来，将他们逼入绝境。反抗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乌辰瑾为了她，放弃夺嗣的重要砝码，甚至不惜自毁声誉。他做出如此牺牲，可谓心意已明。

　　从内心深处，楚翌不想让乌辰瑾再为难了。

　　她——想放弃抗拒。

　　“喔……”

　　“喔……”

　　两人同时开口，乌辰瑾见楚翌要讲话，立刻让步：“你先说。”

　　“接受吧，王爷。你就……娶了天阑公主吧。”

　　听到楚翌这番话，乌辰瑾看向她的眼底，审慎地研究着她眼睛里的东西。

　　“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可事已至此，我……也不会怪你。”

　　楚翌知道乌辰瑾在担忧什么。

　　“小翌，”乌辰瑾的目光紧张地在楚翌脸上移来移去，“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这件事不能急，我再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即使我娶了她，她也只是个摆设。你相信我！”

　　见楚翌没做出回应，乌辰瑾不放心了，手捧着她的脸逼她看向自己。

　　“小翌……”

　　“我相信你！”楚翌只得答复。

　　乌辰瑾看似舒了口气，目光却像探照灯似的，一遍遍在楚翌脸上扫来扫去。

　　“真的吗？你真的相信我？还是拿话敷衍我的？”

　　乌辰瑾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以确认楚翌的心思。以致于他问的次数太多，让楚翌都不胜其烦，拒绝回答了。

　　乌辰瑾这才停止追问，用无可挽回的语气结案陈词道：

　　“你刚才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我保证做到我所承诺的，绝不负你。你也必须相信我，给我时间处理这件事。那就一言为定！”

　　三日后，荣王与天阑公主的订亲仪式再次举行。

　　因上次的订亲仪式搞得隆重排场却成了闹剧，这次订亲仪式改在长祥宫，规模也小了些。

　　不过，长祥宫依旧门庭若市，前来恭贺观礼的嘉宾把长祥宫的门槛都要踩平了。

　　乌辰瑾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往日风流蕴藉的他光彩全无，只像个木偶似的，机械地走着程序。

　　天阑公主早被楚伊湄洗了脑，拿定主意誓要嫁给心上人，因此她笑靥如花，婉转袅娜，并不在意乌辰瑾的态度生硬。

　　两人一喜一忧，一热一冷，一主动一消极，在礼官的赞礼声中完成了订亲仪式。

　　整个过程中，楚翌始终恬静地坐在席间，不显山不露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让想看她热闹的楚伊湄心里大为不爽。

　　“看她能装到几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天阑公主一进门，就有她好看的了。”

　　楚伊湄虽然是在跟几个女宾说悄悄话，可这明显提高音量的行为，却昭示了她其实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听到的。

　　“她怕王妃位子保不住，王爷面前很快就失宠，所以要设法破坏荣王跟公主的亲事了！” 旁边坐的女宾附和说。

　　立刻又有人加入了议论。

　　“听说上次就是她故意破坏荣王的订亲仪式的，可真有心机啊！天阑公主进门，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嘘——”

　　有个女宾赶紧提醒这些人注意，她指指楚翌，以目示意当事人能听到她们讲的话。

　　“听见怕什么？没几天的蹦跶了，还怕她能成什么气候？！”楚伊湄语气里的不屑一顾溢于言表。

　　“就是就是！”楚伊姒的声音尖利刺耳，似乎希望全场的人都能听到似的，“她就要像敝履一样被丢弃了！想想都开心！”

　　“什么事开心？”一个音质瓷实的女声问道。

　　周围顿时就安静下来。

　　原来，讲话的人是天阑公主。

　　那些女宾一看献媚的机会到了，于是七嘴八舌地描述刚才议论的话。

　　那些人的眼光，也就时不时像雨点似的，落在楚翌的身上。

　　当然，这时候的眼光里已经全然没有善意，全都带着落井下石式的快感。

　　天阑公主显然被这同仇敌忾的气氛所感染，被这众星捧月的舆论所支持，义愤上涌，头脑发热，径自向楚翌走过来。

　　“你——就是以前的楚王妃？！”玉弦斜着眼往楚翌脸上扫了一下，高抬着下巴，语气骄矜地问道。

　　“以前的？这是什么意思？”

　　楚翌心里说，“以后就不是楚王妃了，她是这个意思吧！”

　　第一次见面，人家就把以后怎么发落她，给讲得清楚明了了。

　　她有些忍俊不禁，粲然道：

　　“你——就是以后的楚王妃？”

　　“以后的”三个字被楚翌特意强调，讥诮之意颇为显著。

　　段玉弦原以为：楚翌一定会对她心生敬畏的。

　　想不到楚翌不施礼不问候，态度不恭还语带嘲讽，顿时细眉倒竖，语气也更加冷厉：

　　“不错！我将是长祥宫的当家主母！听说你挑唆荣王破坏我的订亲礼，这笔账，我是一定会跟你算的！”

　　“不愧是天阑公主，讲话就是霸气！”楚伊湄不失时机地扇风道。

　　“是啊是啊！”集体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家觉得讨好未来的荣王妃，绝对没有错。

　　“好啊！你全都算清楚！”一个清润磁性的声音倾泻下来。

　　女宾抬眼观看，见讲话的人玉树临风，容颜俊美脱俗，见之就心跳加速，面色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