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哪位是施姨娘

　　兰贵妃的人都走了。

　　皇后并没有阻拦兰贵妃，“将剩勇追穷寇”，她得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做伪证的宫女嬷嬷，已经被乌辰晟踹得半死，就算回去被灭口，也是她们罪有应得。

　　不过，这件事查到这个地步，等于水露石出，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皇后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说道：

　　“这件事的前后经过，相信每个人都已心里有数，也不用本宫多言。本宫的儿媳楚翌，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好在真相大白，也还了你清白。诸位，可还有什么话说？”

　　“娘娘，楚翌有话要回禀。”

　　楚翌走出来，躬身施一礼，说道：

　　“适才施姨娘为我求情，被兰贵妃打了。求皇后娘娘做主，给施姨娘一些安抚，算是对楚翌被冤枉的一点补偿吧！”

　　皇后眉眼之间染上了一抹温柔。

　　“本宫听说，你自幼丧母，是一位姨娘将你养大，想必就是这位施姨娘了。既然你替施姨娘讨赏，本宫怎可驳你的面子。”

　　她往人群中看了看，问道：

　　“哪位是施姨娘？”

　　施姨娘听见楚翌胡言乱语，早吓得哆嗦了，又听皇后娘娘问起自己，想要回答，舌头却像被打了结，想要走出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迈腿。总之，傻掉了。

　　楚恩远看见，赶紧过来搀扶起她向前走了几步，施姨娘身体一软，倒是自然而然地跪下了。

　　见施姨娘低着头，浑身哆嗦着不会讲话，楚恩远忙替她答应道：“回禀皇后娘娘，这位就是微臣的妾室——施姨娘。”

　　皇后看见施姨娘这般举止，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忠厚人。只是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教养出楚翌那般伶牙俐齿、才学过人的女儿呢。

　　皇后命人将施姨娘搀起，微笑着说：

　　“施姨娘，你含辛茹苦，养大楚翌，功不可没，理应封赏。”她看了眼身边內侍，说：

　　“传本宫谕旨，施姨娘对正室之女楚翌视若己出，精心教养成人，劳苦功高。其品德忠良，性情笃厚，堪为人表。着，册封其为一品诰命夫人。”

　　给一个妾室这么高的殊荣，这别说是在天坤朝，从古至今都罕有听闻。

　　楚恩远受宠若惊，慌忙跪地叩头道：“微臣惶恐，微臣替贱内谢皇后娘娘隆恩！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说完，忙撞撞施姨娘的胳膊。

　　施姨娘激动地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磕头。

　　楚翌心里非常清楚，皇后这次违制封赏施姨娘，可是给足自己面子了。

　　皇后一定是想借此事，表示对她医好天坤帝和她儿子的感谢之意。

　　不管她动机如何，她的如此封赏，实在是对施姨娘的最好安置，解决了楚翌的心头牵挂。

　　施姨娘有了诰封，就有了品级，再不是地位卑下的贱妾，楚府中无人敢欺负她。

　　而且，诰命夫人享受朝廷给的俸禄，仅靠这俸禄就足以让她丰衣足食，安享晚年。

　　因此，楚翌也赶紧向前施礼，叩谢皇后娘娘的大恩。

　　皇后瞅着楚翌，微微一笑，说：“不必多礼。诰命文书本宫随后叫人送到府上。”

　　她站起身，说：“今儿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众人“呼啦啦”跪地，口称：“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点点头，在众內侍宫娥的簇拥下准备离开，走到楚翌身边时，拉住她的手，说：

　　“小翌，闲了到宫里玩儿，陪母后说说话。”

　　楚翌忙施礼答应。

　　目送皇后娘娘离开了，众人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去。

　　施姨娘身边聚集起了一群婆子家仆，她们笑脸围着她，说着恭贺的话，羡慕她有福气，个个都极力讨好着。

　　正是常言所说的：锦上添花何其多，雪中送炭有几人？

　　最后离开园子的，是楚严氏和楚伊姒。

　　楚伊姒阴沉着脸，斜愣着眼睛，充满敌意地望着前面离开的人。

　　楚严氏的心绪，更是比她沉痛得多。

　　施姨娘受封诰命，跟她平起平坐。这种事放在以前，能把她气个半死。

　　然而此时，她气归气，却也无暇顾及。

　　她忧心的是她的长女楚伊湄。

　　楚伊湄在长扬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幸而怀了龙裔，有所倚仗，将来还能母凭子贵，站稳脚跟。

　　可这一切，随着胎儿的失去，也付之东流了。

　　更可怕的是——殴打楚伊湄，害她失去胎儿的，竟然是伊湄的夫君乌辰晟。

　　原以为女儿是被楚翌加害，有兰贵妃撑着腰，还可趁机拔掉那根眼中钉。

　　可施暴者竟然是乌辰晟。

　　自然是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咽下这口气了。

　　更可怕的是，这件事触及了楚严氏的心病：楚伊湄母子加起来，都没有楚翌在乌辰晟心中的地位重要。

　　成亲典礼上乌辰晟搞的那一幕，就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他对楚翌念念不忘，并未死心。

　　楚严氏还得多想办法，让楚伊湄能俘获乌辰晟的心，保住正妃的位置。

　　唯一让楚严氏宽慰的是——楚翌在长祥宫里也不得宠。

　　想起这个，楚严氏心情才略好过一点。

　　乌辰瑾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好起来，这实在有点出人意料。如果他跟楚翌再相亲相爱琴瑟和谐，对比楚伊湄的现状，还不要把楚严氏活活气死？！

　　楚严氏的脸像被破鞋打过一般，僵硬得发白。她想着心事，也不理楚伊姒，一言不发地往前院去了。

　　楚翌跟到施姨娘房里，见围着她奉承的人挤满了屋子。施姨娘面性软，也陪着笑跟她们应酬。

　　听说施姨娘准备回家乡探望，那些人都忙着帮她整理东西。这个送件厚衣服让她路上防风，那个说去摘些新鲜瓜果让她给老家人带去。

　　施姨娘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这么风光过。她脸上笑容常驻，跟盛开了朵菊花似的。

　　楚翌见她这样也放心，就说了几句保重的话，告辞而去了。

　　回府来的时候，楚翌是跟乌辰瑾同乘他的马车过来的。

　　现在他一怒中途离去，楚翌又尴尬得难去找父亲开口要马车。而且……

　　她心里，有点不愿意再回到长祥宫——那个冰冷无情、让她饱受冷落的冷宫一样的地方了。

　　不如，到外面先转转看看，散散心，再想想何去何从吧！

　　楚翌拿定主意，就迈开大步，朝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