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在燕王府中挣扎,李华南看不过眼,以宠妾灭妻,弹劾墨子归,虽然并未给这位宠臣带来什么重大影响,但对她来说,却也是一种安慰,毕竟,她的亲生父亲,都懒怠管她,一个陌生人,却肯仗义直言。
“不管怎么说,今日,咱们算是大获全胜了!”尹初月乐得合不拢嘴,“你没见老太太那脸,都吓黄了!要是再晚进一会儿,没准当场就尿了!哈哈!太爽了!”
“月儿,你不怕吗?”苏长欢看着她。
“怕什么?”尹初月反问。
“我今日做的事,等于捅了马蜂窝……”苏长欢道,“他们以后,会想更多更恶毒的法子来对付我们!月儿,你不怕吗?”
“怕个鬼!”尹初月拍着胸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啊!大不了跟他拼命!咱们俩玩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我有那么怂吗?”
“没有!”苏长欢下意识摇头。
尹初月单纯天真,孩子气十足,可她从来不是一个懦弱胆小之人。
相反,她胆子很大,比苏长欢的胆子大多了。
就比如今天,换了一个人,未必敢做她做的事,拿着贴子撒着谎,去拦李御史,跟医童套近乎,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他碗里的神水。
这些事虽小,但也要胆大心细人不慌,才能做得出来。
苏长欢想到这儿,一时又困惑起来。
“说起来,你的确不怂,可是,为什么最后,却要自杀呢?”她下意识的嘀咕着。
“喂!别提那破事儿!”尹初月撇嘴,“你那破梦,做得就不准!”
“你觉得,一点可能都没有吗?”苏长欢反问。
尹初月歪头想了想她的梦,叹口气:“也不能说一点可能都没有……反正我看依现在的情形看,你哥以后真有可能把我给休了!母亲呢,她这老毛病,要是治不好,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你,你吧,你这人怂时比谁都怂,硬时比谁都硬,我不好说……”
“可是我!缓缓,你记着,我尹初月,便算走上绝境,也绝不会自杀的!我若被逼上了绝境,应该是杀人才对啊!抱着仇人一起死,那才符合我的性格啊!”
苏长欢愣怔着看着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其实当初听到尹初月自杀的消息时,她是拒绝相信的。
可惜,当时的她,当时远赴千里,赶往边城,为哥哥收尸,得到消息再赶回来,尹初月那尸身已不成样子。
她当时是死意已决,只想着赶快随亲人而去,也就没有深究。
现在看来,尹初月的死,似乎有些疑点,只不知死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只能以后小心留意,再不让走上前世之路。
兰心院。
得知夫君和儿子都中了邪,还被苏长欢现场斩杀出了两个罗刹恶鬼,柳娇兰那边拍着床,呜呜的哭开了。
“母亲,中邪就中邪,反正已经驱完了,你哭什么啊!”苏念锦咕哝着。
“你懂什么?”柳娇兰呜呜道,“这当今圣上,最迷信这些事了,平日里上朝,都要那些道士们先给上朝的官员洒上圣上,验过祸福,才可进那太和殿的!一旦发现官员身上有什么异常,那重则干脆罢官撵回家去,轻的也要焚香沐浴,念佛斋戒,经七七四十九日,才可重见圣颜的啊!”
“像你父亲这种,当着那李华南的面,被斩出了罗刹恶鬼,那可是最凶恶的鬼,圣上若是忌惮,就此罢免你父亲的官职,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哟!”
“这且不说,现在连你哥哥也没法去国子监了!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若是落下了,补不上怎么办?”
“哎哟哎哟,我们这是招了什么邪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被那小贱人给算计了!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哭到一半,见苏明谨坐在那里,闷声不响,一时又恼起来,抬手用力掐了他胳膊一下,“你说话啊!你这会儿装死,算怎么回事啊?”
“母亲!”苏念远忙上前阻止,“父亲已经够烦了,你就莫要再添乱了!”
“怎么是我添乱?”柳娇兰还记着那三十大板之辱,哭哭啼啼道:“我先前是怎么说的?让你想个法子,将那一家四口逐出府,搬到庄子里去住!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留了个祸害在家里,跟条毒蛇似的,猛不丁的窜出来咬你一口!现在正好咬到你的要害……”
她说着又哭天抹泪起来,“我的天哪!我可怎么活啊!”
“柳娇兰,你够了!”苏明谨本就心烦意乱,虽然人坐着不言不语,可那脑子里一刻也没停,想着应急之策,柳氏哭叫,他只当没听到,却没料这柳氏哭起来竟没个玩,他不由发起烦来,桌子一拍,眼一瞪,怒叫:“你夫君尚在,你儿子上进,你女儿安好,你的亲姑母,宠你像宠亲女儿,你怎么就没法活了?”
然而柳氏到底是被他宠坏了,他这一瞪,不但未能止住柳氏的哭声,反而令她变本加厉,加带着苏念锦也跟着哭起来:“爹爹,你怎么凶我娘?你不疼我们了吗?”
“我可怜的锦儿啊!”柳娇兰抱着她,娘儿俩哭成一团,“谁让你是庶出的啊!娘当时就不该不管不顾的,跑来给人作通房作妾!你别怪你爹啊!都怪娘不好!谁让娘死心眼儿呢!放着正头娘子不做,非得跟着你爹……”
她这一通哭,哭得痴情又可怜,苏明谨黑沉的面色,又缓和下来。
柳娇兰跟着他时,他的确还是穷书生一个,柳家原本给她说了一门亲事,也是一个官宦人家,但柳娇兰自幼与他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硬是推了那门婚事,跑来给他作妾,初入苏家,因着身份的缘故,也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这一点,苏明谨一直感怀在心。
此时见她哭得伤心,便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然而心里到底烦躁,忽尔想到,当初自已仕途受挫,垂头丧气,许氏便不似她这般只知哭叫,到底是大家闺秀,见多识广,眼界开阔,行事也从容端方,这妾室到底是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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