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苏长欢点头,“我记得后来,他好像犯了什么错,被父亲重新发卖了,也不知卖到哪里了!我记得他与哥哥同岁,是外祖从外地带回来的孤儿,送来伴着哥哥,哥哥与他关系特别好的!”
“他被卖到了离这里五十里的越阳城!”尹初月回,“是安哥哥托我找人买的,说要给他找个好人家做事,免得受欺负!我请我娘帮忙,正好我娘一个侄儿府上要招家丁,他便进去了!”
“那现在还能找到他吧?”
“这可不好说!”尹初月摇头,“说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呢!那会儿我们还是孩子,又是官家小姐,虽说那时候在一起玩得好,可是,也没有再联系的!你这会儿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我想知道,哥哥在祠堂,到底经历了什么!”苏长欢回。
尹初月愣怔了一下,也迅速明白了她的想法:“我这就回家,让我爹派人去打听!肯定能找到他!”
“那你快去吧!”苏长欢点头。
尹初月这边理理衣裳就要出门,哪知人还没迈出去,便被几个家丁又堵了回来。
“你们干什么?”尹初月怒叫,“这可是大少爷的房间,你们怎么乱闯?”
“我们奉老太太之命,过来请大小姐去慈心院!”为首的那个家丁,是慈心院的管事,名叫林大福,为人最是刁钻狡猾,此时皮笑肉不笑道,“昨日韩神医来瞧病,诊出大小姐中了邪,要为大小姐驱邪呢!大夫人当时也是应了的!”
“嗯,是应了!”苏长欢笑回,“那么,我便随你们去吧!”
“缓缓,不能去!”尹初月挡在她面前,小脸吓得煞白。
“我们昨晚是怎么说的?”苏长欢看着她。
尹初月苦苦脸。
昨晚,因为许氏一直催苏长欢回外祖家,苏长欢最终磨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然而,她虽应下来,却并没打算离开,当晚只是做了个样子,让许氏放心安歇,等她睡着后,便又偷偷溜了回来。
许氏昨晚头风之症又犯了一回,折腾了大半夜。
苏长欢又帮她按摩揉捏,到了后半夜,总算安生下来,这会儿,正在熟睡之中。
苏长安去请罪然后受罚的事,她也牢牢封锁,不想让她知道。
尹初月一大早起来,就慌得要命,担心苏长欢应付不来,然而她却一直气定神闲。
等到苏长安出事,她的心全悬在苏长安身上,倒忘了驱邪这回事。
此时苏长欢提起,她方忆起来,心里立时又慌得不行,有心去找许氏,但又被苏长欢一句话给堵住了。
“月儿,你信我,今儿这事,我们两个人就行!你就当是,我们当年一起在云龙山开瓢吧!再怎么着,也没那回可怕吧?”
尹初月听到“开瓢”两个字,眼睛一亮,陡然生出一股豪气来。
是,她是没什么主意,也没什么脑子。
苏长欢在众人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可是,她们明明也是有胆有识的好姑娘好嘛!
那一年,在云龙山,她们开的,是一个山贼的“瓢”。
说起来,那是她们十一二岁时的事了。
那年,她们常去游玩的云花山里闹山贼,听说劫财又劫色,祸害了不少清白姑娘。
她们两个运气很不好,那个害人的山贼,居然就让她们两个碰上了。
偏偏那时,她们身边,也没有一个大人。
因为是好不容易有个玩乐的机会,两人本性都是爱玩爱闹,不受拘束的,好不容易脱出牢笼,没有苏家老太太看着,两人简直疯成一团,携手跑去那山林深处去探险。
结果,就真的探到了险,正遇到那个山贼扛着一个姑娘往山洞里走。
当时两人吓得腿都软了,跑也跑不动了,平日里看的那些江湖豪侠书,在这时刻,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看着那个山贼,两人吓得呜呜哭。
山贼看到两个小丫头,还吓哭了,就没瞧在眼里,扯了根藤,把两人绑了,扔进了山洞,自顾自在那里喝酒吃肉。
说起来,也是可笑。
她们动了反抗的念头,竟是因为,实在太饿了!
而那个山贼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菜,又实在太香了。
为了不做饿死鬼,两人黄毛丫头开始算计起山贼来。
苏长欢用岩石磨掉了两人手上的藤索,然后尹初月装哭,引那山贼过来,苏长欢手起石落,直接给那个山贼开了瓢。
那么做时,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做得如此干脆利落。
不过,她和尹初月,都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的,比起寻常的小女孩,手脚利落不少,那手劲也大上不少。
而苏长欢,用墨子归的话说,她这人看着柔弱,然而身体里却有一腔难得的孤勇,平时倒也瞧不出来,只觉得她窝囊,可遇到危险时刻,她反倒比别人反应更快,出手也更狠。
那个山贼,后来是死是活,她们不晓得。
倒是记得跟她们一起逃走的姑娘,十分感激她们,抱着她们亲了又亲,还夸她们,是世上最好看最帅气的姑娘!
再后来,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闺阁之女遇到这种事,碍于清名,一般都是自已默默吞咽了事。
苏长欢自是更不敢告诉别人,要让那老太太知道,还不得把她扎成筛子?
所以,这件事,算是她和尹初月两人之间的秘密,也是颇为自豪的一件事,闲来无事聊起,也自封了个黑白双煞的诨名,自已偷着乐。
如今她提起这事,尹初月瞬间觉得,不就是驱邪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缓缓主意多,听她的,准没错!
苏长欢随着林大福,笑眯眯的走出宁心院,站到了苏老太太面前。
看到她一幅浑不在意的样子,苏老太太忍不住又磨了磨后槽牙。
一想起任自己捏圆搓扁的小丫头,突然脱离了控制,还跟她顶嘴,让她难堪,让她心尖上的人遭罪,她这心里,就往渗毒!
然而,今日,不同往日。
今日,不光有大儿子苏明谨府上的人,她还将二房三房也都叫了过来,乌泱泱的,一院子的人。
叫来这些人,就是为了做个见证,让这棠京城的人都知道,不是她苏府无情,是这位大小姐邪祟缠身,疯疯颠颠,这府中,实在容不下她!
想到过不多久,这死丫头就要被发配到庄子里受苦,苏老太太心里一下子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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