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找点晦气

　　回幽水居的路上，小桃一直忧心忡忡的。

　　\"小姐，咱们这回是彻底把二夫人给得罪了。这回怕二夫人又有理由去向王爷告您的黑状了。\"

　　沈碧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以前我什么都没做，不还是被她欺负吗？”

　　这话也不错，可，可……

　　小桃一想起之前凌千烨那吃人的眼神，心里就发毛。

　　沈碧芊一把揽住小桃的脖子，笑道:\"你放心，现在你家小姐我，可不会随便让人欺负。\"

　　\"是啊，小姐跟以前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被沈碧芊搂着，小桃有些不自在，嗫嚅道:\"以前的小姐被欺负了，只会默默流泪，总是害怕王爷不喜欢，如今的小姐，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沈碧芊听后，笑了起来。

　　以前的沈碧芊太傻，总以为足够卑微足够体贴就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爱，事实上，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就给他提鞋，他都觉得你脏。

　　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所以，与其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伤心落泪，还不如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小姐笑什么？是奴婢说错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沈碧芊捏了捏小桃的脸，说道，“我会把他们欠你家小姐的，统统都讨回来。”

　　夜已经深了，凌千烨入宫却迟迟未归。

　　皇宫大内，守卫森严。

　　半点风声都透不出。

　　在宫门等的小厮中，除了平西王府的荣飞，还有齐王府的小厮裴江，端王府的小厮柴进，就连侯府的小厮朱顺都来了。

　　大家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海公公亲自传召入宫，各府的主子进去之后，便再无音信。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这些小厮都是各位王爷的亲信，平日里也没少随主子入宫，可这一次，却都被拦在了宫门外。

　　那黑漆漆的宫门口，加了一倍的守卫。

　　他们各个拿着红缨枪，表情严肃，很戒备的样子。

　　这宫内似乎出了什么变故，一股无形的阴云笼罩在皇城之上，让每个人都有些紧张。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宫内才有公公出来，对各府的小厮道：“太上皇病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速去派人将王妃接入宫中，送太上皇最后一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大周历朝历代皇帝中，也只有太上皇一人，在身子骨还算硬朗的时候就宣布退位，在皇宫最东边建了一座堪比颐和园的宫苑，取名东林苑。之后长居于此，颐养天年。

　　这些年，太上皇的身子一直很好，就连小病小灾都很少。

　　突然传出病危的消息，让众人都有些缓不过神。

　　那公公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想必现在宫里也是用人之际。

　　小厮们不敢耽搁，都急急忙忙的回府禀报情况。

　　荣飞回到平西王府，先通知了福管家。

　　王爷对沈碧芊向来不屑一顾，不管有什么重要场合，都是柳月儿代为出席。别人问起的时候，也只说王妃病重，不便出门。

　　可这种事儿也不是谁都瞒得住的。慢慢的，大家也都知道了其中关节。

　　既然王爷独宠侧妃，他们也都拿柳月儿当王妃对待。

　　只是，如今太上皇病危一事，事关重大，若是让侧妃入宫，恐怕不妥。

　　福管家思来想去，对荣飞道：“咱们还是先去幽水居一趟吧。”

　　沈碧芊一觉睡到自然醒，此时，正站在门口伸懒腰。

　　听到荣飞禀报，她直接就回绝了：“不去！”

　　跟他演夫妻恩爱，她宁可一头撞死。

　　福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在旁劝道：“宫中之事，非比寻常，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咱们整个平西王府都要跟着遭遇。还请王妃以大局为重。”

　　沈碧芊嘴角抽了抽。

　　“你们家王爷平日不是最喜欢香翠园那位吗？让她去好了，这种出风头的事儿，她应该比我更积极。”

　　其实，荣飞也是这么想的。

　　那柳月儿虽然是侧妃，但到底是丞相府的嫡二小姐，在任何大场合都进退适宜，从未丢过王府的脸面。

　　福管家却执意要请沈碧芊，说宫里人指名要王妃前去，若是平西王府送了侧妃过去。只怕会惹怒皇上。

　　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平西王府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可没想到，这沈碧芊倒还拿起了架子，真把荣飞气的够呛。

　　“既然你不去，我这就去香翠园请二夫人。”

　　这王府里，根本没有人拿沈碧芊当主子。荣飞是凌千烨身边的人，自然更不把她当回事。

　　沈碧芊勾唇笑了笑，不置可否。

　　福管家却立刻斥责道：“荣飞，你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给王妃请罪！”

　　荣飞不乐意，可是触到福管家严肃的目光，心里便犯起了嘀咕。

　　这老福怎么这么怕沈碧芊？

　　当下也只是敷衍的行了个礼：“王妃恕罪。”

　　福管家是个老狐狸，从沈碧芊昨天心狠手辣的收拾了柳月儿，晚上又除掉了心机深沉的张妈，就可看出沈碧芊已与之前大不一样。

　　也许，她入宫还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这皇宫大内危机四伏，不像官宦权贵之间举办的游园会，面对皇上，面对各宫娘娘都需要胆识，需要玲珑心思，而柳月儿只怕还差上一截。

　　于是，便又借机劝道：“王妃性情高雅，自然不屑出风头，只是，若是王妃想要改变境遇，这风头还必须得出。否则，世人皆知二夫人，而不知平西王正妃，那将来这个家哪儿还有您的容身之处？”

　　他语重心长道：“王妃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沈碧芊眼睛眯了眯，看着这个年近半百，精神矍铄的老头，不得不重新考虑。

　　凌千烨心狠手辣，对付他宜智取，不宜强攻。柳月儿是凌千烨的心尖宠，自己又不得势，就算弄死了柳月儿，也逃不过凌千烨的毒手。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自己初来乍到，又无背景靠山。本就是举步维艰，若再不改变现状，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此番进宫，便是一次机遇。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到这里，沈碧芊拢了拢头发，大声对小桃道：“小桃，梳头，我们待会儿进宫。”

　　福管家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

　　看来，王妃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沈碧芊收拾妥当，便与荣飞一起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跟之前一样，小厮丫头都被拒之宫外，由专门的太监领着各府的王妃入宫。

　　沈碧芊刚下马车，就听见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芊姐姐——”

　　沈碧芊扭头，正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裙衫的女子，笑着朝她打招呼。

　　这女子容貌清丽，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看起来天真烂漫。

　　沈碧芊皱了皱眉，她好像跟自己很熟，于是，低声问小桃：“这女的是谁？”

　　小桃解释道：“她是侯府的嫡小姐慕容迦兰，她母亲是皇上的胞妹，昭阳长公主，听说昨夜她哥哥就随长公主一同入了宫。”

　　“哦。”

　　沈碧芊还想问，我跟她很熟吗？

　　下一秒，胳膊已经被人挽住了。

　　慕容迦兰噘着嘴道：“芊姐姐嫁人之后，好久都没有消息了。”说着，便拉着沈碧芊朝宫内去了。

　　这慕容迦兰很热情也很聒噪，一直在沈碧芊耳朵旁叽叽喳喳的说不停。

　　这丫头心也太大了吧，自己外祖都快挂了，她怎么一点都没有悲痛的样子。沈碧芊有些疑惑。

　　刚入太上皇寝殿之后，慕容迦兰便被宫人领走了。沈碧芊站在门口，发现偌大的殿宇极为肃静，里面或站或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应该是大周朝的皇子王爷之类的。

　　他们身边站着打扮精致的女人，应该就是王妃了。众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忧心不已的样子。

　　寝殿龙床前拉了一条明黄色的厚重帷幔，外面的人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据说太医已经进去了好几个时辰，到现在都还未出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人已经不成了，可不到最后一刻，太医们都不敢懈怠。

　　沈碧芊正打量这屋中的一切，一束冷冽的目光突然射了过来。

　　沈碧芊抬头，正看到殿宇右角的凌千烨站在那儿。

　　他一夜未合眼，面容有些憔悴，不过依旧拦不住他的英俊帅气。看到沈碧芊的那一刻，他的凤眸明显一冷。

　　想必，他没想到沈碧芊会出现在这儿。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不高兴，沈碧芊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脸上挂着一抹狡猾的淡笑，抬腿朝凌千烨走了过去。

　　凌千烨眼中带着三分警惕：“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找点晦气。”

　　还未听清沈碧芊说什么，就见她突然朝黄色帷幔跪了下去，痛哭流涕道：“皇爷爷，您可千万不能死啊——”

　　此言一出，凌千烨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屋内亦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沈碧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