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师，对不起

　　酒店门口，林啸龙搀扶着赵秦玉，道：“教授，还是让我先把您送回去吧？”

　　“行了，你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去玩吧。”赵秦玉一脸慈和地笑着。

　　林啸龙有些为难，今天这局是他组的，中途离开确实有些不妥，一转眼看到夏初心，啪地拍了一下脑门：“这样吧，让初心送您回去，正好你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也能好好唠唠嗑。”

　　赵秦玉眉头一皱，看似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却没有拒绝。夏初心连忙感激地对林啸龙点头致谢。

　　郑启站在不远处，闻言想要上前，却见顾南飞已经拿着车钥匙走了过去：“我送您回去。”

　　夏初心脸上的喜色一僵，也顾不上顾南飞是自己的大boss了，当即一个怒瞪。

　　——有你在，我还怎么跟老师道歉！

　　顾南飞仿佛根本就没察觉到夏初心眸中的怒色，直接上前将赵秦玉扶上后驾驶座，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初心，夏初心没办法，只能跟林啸龙等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上了车。

　　郑启看着车子启动，驶出视线范围，嘴角保持一晚上的笑意冷了下去。从始而终，夏初心都没有给过他一个正眼，却坐了顾南飞的车。

　　为什么顾南飞会陪夏初心来参加同学聚会？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前方红灯，顾南飞减速刹车，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他依旧冷淡如霜的神情，夏初心暗暗打量着他和赵秦玉的表情，心里一阵忐忑。

　　又开了十几分钟，顾南飞下车打开车门，将赵秦玉从车里扶了出来，夏初心看着赵秦玉满脸笑容的和顾南飞说话，问他要不要上楼坐坐，顾南飞礼貌的拒绝后，拄着自刻的木头拐杖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小区楼里走去，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夏初心猛地上前一步——“老师！”

　　赵秦玉顿足，却没有回头。

　　夏初心跑上去将从后面将老人抱住，一双眼睛迅速湿润，“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她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赵秦玉也湿了眼眶，用干瘦的手握住夏初心的手，语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你这个臭丫头。”

　　夏初心吸了吸鼻子，赵秦玉转过身来，抬手帮她擦了下眼睛，摸着她的脸道：“你说说你，脾气这么倔干什么？就算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你也不能三年都不来看我这老婆子一眼啊？你不想，难道我还不想吗？”

　　夏初心闻言鼻子酸的更加厉害，相比于夏父夏母之间的血浓于水，眼前这个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老人，在她大学四年的时间，把她当成了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照顾，教育，引导，彼此间的感情也早就突破了那层血缘的屏障。

　　夏初心像个孩子一样赖在赵秦玉的怀里，许久才想起顾南飞的存在，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太丢人了！

　　赵秦玉得知爱徒现在又走上了设计这条路，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握着她的手嘱咐了许多，直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她，毕竟在中美做了几十年的教授，她的人脉还是很广的。

　　夏初心一遍一遍认真地点头，然后亲自把赵秦玉送上了楼才放心离开。

　　“去哪？”

　　车上，顾南飞一边打转向一边问道。

　　夏初心透过车窗看着那扇亮起的窗户前站着的人影，片刻后笑道：“桂和苑。”

　　赵秦玉住的地方距离桂和苑有一段距离，一路上顾南飞都保持着沉默，夏初心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道：“谢谢。”

　　顾南飞抬眸看了一眼，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没事。”

　　夏初心心情忽然放松下来，看着窗外急逝的景象，突然开口——“其实，我本来应该去英国的。”

　　顾南飞眉心微蹙，抬眸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夏初心，她面色平静，路灯的光从打开的车窗投射在她的脸上，泛起一层柔光。

　　“老师费了很大的心思要送我去英国深造。”夏初心继续道，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拒绝了，她很生气。她有个女儿，在十几岁的时候出车祸走了，所以老师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把所有的愧疚和爱都寄托在我身上，为了我的学业费尽心力。可是我却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伤害了家人，伤害了老师，伤害了所有对我好的人，最后也伤害了自己......”

　　“后悔了？”顾南飞语气冷淡地吐出三个字。

　　夏初心抬头，后悔吗？

　　是的，她后悔了。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直到车子停在桂和苑的大门口，夏初心打开车门，回头道：“抱歉，说了一些不相关的胡话，谢谢您今天送老师和我回家，路上小心。”

　　说罢，关上车门，冲顾南飞挥了挥手，便进了小区大门。

　　顾南飞看着夏初心的背影，夜风卷动她蓝色的裙子，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瘦削单薄。

　　指尖无意识地点叩着方向盘，直到夏初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顾南飞才启动车子离开。

　　比赛第二场的规则和设计要求已经下达，第一场比赛播出之后，主办方在微博上买了热搜，加上各种宣传，成功将这场比赛的热度抄了起来。奇异平台上的投票通道点击量越来越高，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夏初心的作品点赞量在所有入围作品中一直处于中下游，而李晓蕊设计的那条高开旗袍点击量一直高居榜首，将第二名甩得远远的。

　　“肯定是刷票了。”王诗诗用手机看着网上的数据，不屑地撇嘴道：“做的这么明显，把观众都当成傻子吗？”

　　其他同事也是一脸愤慨，近几年国内的服装行业越来越不景气，年轻人追求国外大牌，老年人喜欢经济实惠，网购平台，海淘代购等越来越多，像他们这种做中高端定制的低奢国风品牌，更是举步艰难，甚至还有一些人对‘国牌’两个字戴上了有色眼镜。这场比赛以电视节目的方式播出，就是为了吸引那些年轻的视线，然而现在的年轻人却不是好忽悠的。

　　果不其然，打开李晓蕊的投票通道，拉到最下方的评论，一水儿的都在说李晓蕊刷票，看得王诗诗顿时大乐：“我就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这姑娘还是太年轻了，有人把她是GH集团董事之女的身份都扒出来了！”

　　夏初心移动着手里的鼠标，闻言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李晓蕊身份被扒是肯定的，以她的脾性，夏初心猜测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GH集团的千金，毕竟这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让她可以高傲自负，毫无忌惮的理由。

　　“初心，总监叫你。”GOGO走过来拍了下夏初心的肩膀，视线在夏初心正在浏览的页面上停顿，惊喜开口：“你也喜欢繁花太太的作品？”

　　夏初心有些惊讶，微微点头。GOGO继续道：“繁花太太的作品太美丽了！”说着，GOGO突然情绪一落，“可惜繁花太太已经半年多没更新过专栏了......”

　　夏初心淡淡一笑，安慰性地拍了拍GOGO的肩膀，向总监办公室走去。

　　朱莉抬头看了一眼夏初心，点头示意她进来。

　　“总监，您找我？”

　　夏初心态度恭敬。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夏初心发现朱莉只是表面看起来有点冷酷，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对方好像误会了她和顾南飞之间的关系，让她有点欲哭无泪。

　　朱莉表情严肃地看着夏初心，“第二场的作品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初心道：“已经有了主题，下班之前我会把手稿整理出来。”

　　朱莉点了点头，“这周四节目方会过来录一个个人花絮，需要拍一下你设计和制作的过程，你准备一下，今天把设计稿确定，明天我会让GOGO陪你去一趟制作组，进行打板和布料筛选。”

　　“好的，总监。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夏初心说着，然后退出办公室。

　　“总监说什么了？”王诗诗八卦地探头过来。

　　夏初心刚坐下来，闻言笑道：“总监说周四节目制作组要过来录个人花絮。”

　　“真的？”王诗诗瞬间激动，肢体动作十分夸张地道：“不行，姐妹们，一会下班都别走啊，都去逛商场，周四老娘一定要艳~压~群~芳~”

　　“人家要拍的是初心，跟你有什么关系？”安楠无情的泼着冷水。

　　王诗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表情凶恶的道：“你小子说什么？”

　　“饶命！女侠饶命！小的错了~”安楠赶紧求饶。

　　闻言，设计部又是一阵欢笑声。

　　夏初心埋头勾画，即便心里已经有了方向，却依旧修改了十来次，直到王诗诗下班跟她打招呼，才满意地停下笔，抬头一看，办公区的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夏初心起身向总监办公室走去，见朱莉还没有走，便敲了敲门，走进去。

　　“总监，这是手稿，您看一下。”

　　朱莉接过手稿，片刻后抬起头看着夏初心，问道：“胸口的花纹你有成图吗，画手是谁？”

　　“是花想网的一位叫繁花的画手，我已经征求到她的授权。”夏初心道。

　　朱莉满意的点头，对于版权方面，南飞集团向来非常重视。她把设计稿放下，又问：“手稿没有什么问题，版权费谈好之后到财务部上报一下，你可以下班了。”

　　夏初心眸孔放大：“版权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