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琴魂

　　黑衣女子的思绪一直围绕着林倾尘方才的诗句中，突的被林倾尘这么一问，倒是哑了言，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倾尘心虚不已，当初李延年为了向汉武帝举荐自己的妹妹做了那么一曲词，如今被她班门弄斧还真的让她有些心虚呢！

　　“听闻沉鱼姑娘一曲惊人，今日来此我与萧兄不求别的，只是希望能听沉鱼姑娘一曲，不知姑娘可愿？”林倾尘笑望着手中的折扇问道。

　　“一曲惊人！不过是诸位公子抬举了而已，沉鱼的琴技即使再练上十年又如何比得过当初端王妃的那一曲！”沉鱼摇头苦笑，她的琴技在北昭确实很好，可是却依然是落后第一才女之后很多，或许这一生都难以胜过。

　　她并非是争强好胜之人，非要与人较量一个高低，可是在琴技这一方面她真的是很较真的，她对琴技痴迷，自小琴便是她的全部，否则当初家族没落，她落魄之时也不会选择进了雪月楼，即使自己卖艺不卖身，可是那对她曾经的家族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可是她最后还是做了。

　　黑衣女子淡淡看了林倾尘一眼，林倾尘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那一曲惊人的可不是她！

　　“若是我说沉鱼姑娘能比得上呢！”林倾尘沉思片刻道。

　　“公子是在拿我寻开心吗？沉鱼有几斤几两还是掂的轻的。”沉鱼有些微恼，当初端王妃及笄之时那一曲她曾是听过的，那样的曲子她曾苦练了一年都及不上半点，如今又如何能比得过。

　　“哦！是吗？那沉鱼姑娘可是知道自己与端王妃的琴技差在哪里？”林倾尘听出沉鱼话中的意思也不恼，依旧笑着问道。

　　听到林倾尘的话，沉鱼一怔，确实，她一直在想着如何超越林倾尘，却从未想过她们之间究竟差在何处？垂了垂眸沉鱼低声道：“沉鱼不知！”

　　“那姑娘可想听一下在下的看法？”林倾尘道。

　　“愿闻其详！”沉鱼素手覆上琴弦应了一句，便来时弹奏起来，那娓娓一曲便是林倾尘曾名动北昭的一曲《风吟》。十指尖尖葱莹如玉，在琴弦上飞舞拨动，琴音韵律悠扬清悦，如淙淙流水，让人倍觉舒畅，琴声悠扬扣人心弦，林倾尘和黑衣女子不禁都沉浸在琴声之中。

　　另一边楚韶听了这一曲，不禁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闭上眼睛细细的听来。

　　一曲已尽，所有人还尚在回味之中，林倾尘率先回过神来，毕竟在现代什么样的精妙绝曲没有听过，况且这曲子本来就是“她”的，只是听了这声音确实不得不佩服屏风后的女子，这琴技果然足以让她刮目相看。

　　“沉鱼姑娘的琴音精妙绝伦，这琴音足以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林倾尘点评道。

　　“公子夸的是这首曲子吧！这曲子并不是我做的，只不过是我练的最熟的曲子，是端王妃的！”沉鱼苦涩一笑，这首曲子她倾尽全力都未曾参破其中的精妙。

　　“那沉鱼姑娘可明白同一首曲子，你与林小姐差别在哪里？”她可不想跟那该死的病秧子扯上关系。

　　“请公子赐教！”沉鱼难得静下心来听着，这个人是唯一一个会找她短处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说她与那个人琴音中差距的人。所有人都是拼了命的捧着她，从来不会有人告诉她她哪里有问题。

　　“沉鱼姑娘的琴声悠扬扣人心弦，琴技高超在下无处可挑。林小姐这一曲并算不得精妙，之所以会让人觉得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弹奏会有不同的感觉是因为，沉鱼姑娘缺一样东西。”林倾尘缓缓站起身，目光看向远处。

　　“什么东西？”沉鱼忍住不迈步去看林倾尘的冲动问道。

　　“琴魂！沉鱼姑娘的琴声空有琴韵，却无琴魂摆渡。这便是姑娘少了的东西，其实这短短的一曲在别人看来或许是钻研许久的一段曲，可是这一曲却诉尽了一个人的半生，她将琴声化为自己半生的经历，起起伏伏，兜兜转转，那是她自己半生的经历，姑娘又如何会知道。”

　　“都说感同身受，可是针扎不到自己身上根本就无法体会别人的痛楚，又如何会有感同身受一说？姑娘不是她，不知道她这一生无法追求所爱的痛楚，无法体会那种被自己逼入深渊的绝望与挣扎，那些苦她隐藏的半生，不敢与人言说，化为琴音去倾诉那些秘密，你又如何会参的透呢！”或许这就是世家小姐的无奈吧！即使她有自己的追求为了家族却不能做那些与家族无关的事情，所以她真的很心疼“林倾尘”，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却又那样的倔强的逼着自己去接受那些自己不喜欢的甚至是厌恶的。

　　黑衣女子听着林倾尘的话，目光微动，感同身受！是啊！世界上哪有这一说。

　　原来，她那样洒脱的一个人，本是不该有的，然而，她的痛却已入骨，透过她的琴音，胜却了世间所有的言语在诉说着，为什么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这是怎么了？

　　楚韶听着林倾尘话中的苦涩，目光深邃，思绪万千，原来她也是有那些苦楚的，那日梅花树下失神的她，今日讲述这一曲的她，还有新婚之时抛却所有矜持与礼仪的女子，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悲绝是她，目空一切，随性洒脱也是她，他真的有些恍惚，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公子……”沉鱼轻唤一声猛的站起身，突然站起的身子撞到了一方瑶琴，发出低沉的声响。

　　她思虑良久却从未解开过这些东西，或许并不是她解不开，而是她从未去想过当初抚琴之人是已怎样的心境去抚的。她只是看到了她表面的光鲜亮丽，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琴声、琴技上，更是想着要怎样才能超过她，却从未想过堂堂丞相府的小姐也会有这样的无奈，她没经历过这些，所以她永远都不会懂，也永远都参不透那一首曲子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