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山贼下山，路遇少年

　　小姑娘觉得他说话的方式很好玩，咯咯地笑着，手一抖，汤药流到了汤不乐的衣服上。

　　“呀，对不起！”小姑娘一脸愧疚，努力用巾帕擦着。

　　“无妨，我来吧。”夜行风上去接过了药碗。

　　“哇，这回说了五个字！有进步哦！”

　　“……”

　　“哥哥，你的手真好看。”小姑娘托着下巴，一脸羡慕地蹲在床边看他给汤不乐喂药。

　　夜行风瞧了她一眼，她不是第一个说自己手好看的人。

　　花弄月那个奇葩，惜美如命，暗中觊觎他这双手已久，曾无数次企图一摸为快。当然，无一次得逞，否则，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活到今天了。

　　不过，每当她嘴里啧啧称奇，旁敲侧击地问他是用什么法子保养双手的时候，他都有种想将她脑袋拧下来的冲动。如若不是她的移身术已经出神入化，每次都能及时躲开的话。

　　托花弄月的福，他夜行风这辈子，最是憎恶别人说他手好看。在他看来，那跟说他是个女人没什么两样。

　　“哥哥，药流出来了……”他恍了神，手里的汤匙便偏了，汤药流了汤不乐半张脸。

　　“还是你来吧。”夜行风将碗递回给小姑娘，心中奇怪方才为何要主动喂药。

　　他立在床边盯着汤不乐的脸，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但每次刚要抓住，它便像条游鱼一般溜走了。

　　他对她，依稀似曾相识，那是艺兮都没给过他的感觉。

　　“咳咳……”院中响起一阵咳嗽声，他寻声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病怏怏的女人提着袋沉甸甸的东西两步一歇地往门口走去。

　　“娘！”小姑娘对她的咳嗽声很敏感，急忙放下药碗追了出去，“娘，您身子不好，怎么下床了？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

　　女人大口喘息着，虚弱的面颊充满慈爱，“阿青，别担心，娘今天感觉好多了。今天是那个日子，娘怕你忘了，想先去把这个放到门口。”

　　阿青神情一哀，咬牙默不作声地将那袋东西拖到了院门口，然后关上了院门。

　　“娘，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要饿死了！”阿青红着眼，抱住了女人的腰肢。

　　“哎……”女人抚摸着她的头，无奈地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叫阿青？”小姑娘进去收拾药碗的时候，夜行风问了一句。

　　“嗯。”阿青情绪低落，没了初见时她背着背篓带他们回家那股机灵劲儿。

　　夜行风望向紧闭的院门，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来，“除了你和你娘，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阿青犹豫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不过还是摇头否认了。

　　夜行风并不点破她，又问：“天色尚早，为何早早关了院门？”

　　阿青神情惊恐，让他弯腰附耳下来，小声道：“今晚山贼会来村里，哥哥你等下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出去！”

　　夜行风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晚饭后，他悄无声息飞出院子，到门口打开了那个麻袋，里面是一袋大米。

　　想起晚饭阿青一家吃的土豆饼，红薯粥，他眼神充满了疑惑。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家家户户院门紧闭，门口皆放着一袋白花花的大米，像是某种契约。

　　除此之外，整座村子死气沉沉，仿佛在提防着什么。

　　按照惯例，每三个月，犀牛坡上的山贼就会倾巢而出，到各个村子收一次粮。

　　家家户户必须将规定好的粮食数量放在门口，让他们带走。有时候运气好，山贼们没来，第二天他们就可以将粮食收回去。但多数时候，山贼都会如期而至。

　　曾经有人反抗过，屋子被一把火烧光了。官府也派人去围剿过，官兵还没上山，狡猾的山贼们就已经提前躲进了深山。等官府的人一走，他们便会变本加厉地回来报复村民。

　　后来，大家就不再寄希望于任何人了，每次都乖乖交粮，因为只要交了粮，山贼基本不会来打扰他们。

　　这一夜，是收粮夜，横行霸道的山贼们再次倾巢而出，策马下山，每一个人脸上都神采奕奕，自信满满。

　　在这一带，他们就是说一不二的霸王！

　　村口有一株高大古老的桂花树，山贼们快进村的时候，远远发现桂树底下有个黑色的人影，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黑影坐在岩石上，低垂着头，右手搭在支起的右腿上面，坐姿随性潇洒。他背上似背着一把刀，隐约能瞧见刀柄。

　　山贼们骑马奔跑的动静很大，老远都能听见，一般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黑影却一动不动，连头都没转一下，非常沉得住气。

　　“豹哥，前头有个人！”有人兴奋地叫了一声。

　　“老子又没瞎，看见了！”

　　“娘嘞，竟然有人敢挑这个日子出来，稀奇啊！”

　　“兄弟们，过去会会他！”被称为豹哥的人抽了一鞭子，身下的枣红马立即加速飞奔出去。

　　很快，山贼们便将黑影团团围住，火把清晰地照亮了岩石上坐着的带刀少年。

　　山贼们极少碰到这种情况，就像老虎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兔子自己送到它嘴边。

　　他们兴奋地喔喔地叫着，举刀冲他示威挑衅，声势浩大。村里的人裹在被子里，隐隐约约听见这声音，默默将身子再往被子底下缩了缩。

　　常人要是见了这阵仗，没吓死也该抬眼瞧瞧了，这陌生少年却不同寻常，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冷不丁沉声问道：“山贼？”

　　“嚯！”豹哥哂笑一声，“难怪这么淡定，合着连咱是啥身份都还没搞明白，我说谁大半夜出来找死呢！”

　　“哈哈……”其他山贼哄然大笑。

　　少年嘴角噙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一直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来。

　　豹哥一怔，此人长得眉清目秀，乍一看，属于人畜无害的长相，不过，就是这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却隐隐透出不容忽视的锋芒。

　　主要由于他那双眼睛，里面看似古井无波，实则蕴藏着浓烈的戾气，有遍历风雨的痕迹，连带着他整张脸都变得十分凌厉。

　　总之，豹哥竟没能从这张年轻稚嫩的脸上找出一丝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无知与惶恐。

　　这少年绝非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