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就是这样一个和他们交往不深的人,说要同他们生死与共。
这等情谊,他们十几年的交情才能说出口,而今……
沈执也被她说出了满腔热血,毕竟都是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心头肉,他如何不怜惜,当场咬咬牙,“好!我和你一起去,你们且退!”
他话音未落,就和秦邀月再次冲进了战圈,瞧那架势,较之前竟然是更凌厉了些,那群方才被沈执带出来的士兵又怎么好退,一个两个提抢执剑,往战圈里横冲直撞。
大抵是秦邀月一袭话太过于热血沸腾,他们一个两个都仿佛涅槃重生一般,一个抵十个好大,最终生生被他们冲出来一条血路。
尽管依旧死了挺多个士兵,但这一次他们打得十分热血沸腾,一个两个抹着眼泪往前面逃,没多久就逃出了几里地。
他们要迁至城外军帐,距离现在还有几里地。
沈执整顿他们暂做歇息,趁此空隙,顺带清点了一下士兵,越清点,他的眼眶越红,讲话时也有些被藏得极深的哽咽。
“……今日共折损一千,我们需撤退至护城河,才可再做歇息,现在起来。”
连说话也没有了平时的威仪。
秦邀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行人听到那个数字,方才短暂的热血彻底冷了下去,一个两个多耷拉着脑袋,继续前行。
“喂,老高?你没事吧?”
后方的军队突然一阵骚动,沈执做为首领,自当去后面查看情况,秦邀月看他面色苍白,为了表示他对沈执的关切,也一并上前了。
原来是有一个老兵,方才脚扭到了,现在行走不得,沈执上前,扶着老兵的一只手臂,“你还好吧?”
秦邀月已经二话不说地俯身,拍了一下自己的背,笑嘻嘻地说,“上来吧老高,我背你。”
不止老高,在场的诸位都愣了。
秦邀月看老高就是瞪着自己也不动作,上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把背上背,“都出生入死过了,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难不成还能抛弃你不成?快走,后面有尾巴呢。”
林渡默不作声地走在他后面,也跟着她帮忙。
众人怔怔看着他背影,面面相觑片刻,都无比整齐地跟上她,只是这次的眼神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偶尔会有几个人很秦邀月搭话,秦邀月会报以几句十分讨巧的俏皮话,引得军队沉闷的气氛暂时活跃起来。
一行人总算来到护城河,各自去安营扎寨了,秦邀月已经获得他们的拥护,因此她免去了这个重活,她免了,林渡自然也免了,两个闲人坐在湖边吹风。
“对了,林渡,还从来没听过你提你爹娘的事情。”闲来无事,秦邀月和林渡攀谈,顺带拉进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林渡垂了垂眼睛,抿了抿苍白的唇,秦邀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别说了。”
林渡沉默地摇头,用一根树枝扒拉着泥地,“没什么。我……是被我爸卖掉的……”
林渡的娘生林渡时难产时了,他爸认定他是不祥之人,百般折辱,最后家乡闹天灾,他爸拿他换了一袋米,他进了一大户人家做牛做马,那家人把他当牲畜使,动辄得咎,他在那里的日子十分难过。
后来,趁着一次晚宴,他就从那家逃了出来,然后遇到了沈执,后来就从军,再也没有离开过军队。
听完林渡的身世,秦邀月颇有些唏嘘,她顿了一下,拍着林渡的肩膀安慰,“没事。他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有我,以后你就当我弟弟,有我一口热饭吃,就保准有你一口。”
林渡抬头,有些错愕地看着秦邀月。
秦邀月笑眯眯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冲他眨了一下左眼,“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动。”
林渡缓缓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树枝折成了两半,“我只是没想到你已经这样没脸没皮了。好吧?谁是你弟。”
这是她和林渡认识以来,林渡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也是林渡说过最俏皮的一句,当然,他还是摆着一贯的冷脸说的。
秦邀月将自己的脸凑上去,笑嘻嘻地问,“你怎么能说我没脸没皮呢?我的脸这么美,你看不到吗?”
林渡避如蛇蝎,连连后退。但秦邀月精准的捕捉到他红透的脸。
秦邀月面露苦恼,侧着脸还想调侃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到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顾千丞,但是是完全不一样的顾千丞,他那件白色的袍子不再一尘不染,上面布满了灰尘,俊秀的脸上也一样,简直像整一个人都掉进煤灰里似的。
她诧异的半天,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走过去围着他绕了一个圈,连连瞧他,“我的天,这不是我们的顾老神棍吗?这是去当旷工了?”
顾千丞没声好气地瞪了幸灾乐祸的秦邀月一眼,双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冷哼,“你们在前面出生入死,我这后面不得照顾好你们的伙食?废话真多。”
不用顾千丞解释,秦邀月看出来他这身打杂的装扮,唇畔笑意更加深了,“辛苦你啦。不过我看你样子怎么像要烧厨房?别待会没帮成忙,要我们为你出生入死。”
在顾千丞看来,秦邀月此人就是欠抽,他面部肌肉抽了两下,“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秦邀月欣慰地拍了一下顾千丞的肩膀,转身拉着林渡离开,那肆意的笑声久久不散。
顾千丞恨恨地磨牙,恨不得把手中的菜篮子给摔了。
回到去,他们已经把军帐搭得差不多了,正围在一起讨论事情。
篝火跳跃,照得他们的影子也明明灭灭的,秦邀月有些好奇地走过去问,“讨论什么呢?”
沈执用拳头抵着唇,用力咳了两下,走过来跟秦邀月说,“他们在讨论,要不要举荐你为队长。”
这倒算意外之喜了,她现在的确需要拥有自己的势力,但若立刻应承,楚墨一定又要找她,她拱拱手,“饶了我,我可是个散人,管不得人的。”
沈执笑着指了一下大伙儿,“这并不是我的意思。”
方才秦邀月帮助地老高拖着一瘸一拐地上来,腼腆地笑了一下,“这是我们的意思,不说他们,我第一个同意你当队长。”
方才秦邀月帮得不止一个老高,行军队伍过长,她背完老高以后又拉着林渡去帮其他的老弱病残,再加上她在城中努力为他们争取,现如今他们都对她放下了所有的想法。
“可我未必可以胜任。”秦邀月故作为难。
老高又是第一个应承,“我信你,”
他后面地几个人也稀稀拉拉地开口,多是同意他当队长的,其中只有一两个例外,他们用鼻子瞧人,有些痛心疾首地指着秦邀月,“你们这么快忘记他是谁了?他不过随便帮你们一下,收拢人心的手段忒拙劣,你们也要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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