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亮起,船上就开始忙碌起来。
仆妇们在干完活之后,都托着自己船上的老相好,下船补给时,给自己捎点东西。
她们可不能随意下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实也无非是些花缎、胭脂、首饰、吃食之类的,所以船上的管事也不会管。
王成蹊知道这个后,挑眉问楚漻。“要不要我也给你捎点东西啊,楚大人?”
楚漻要做守船上,不能和她一样下船。
楚漻看着王成蹊嚣张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不!需!要!”
开玩笑,他缺什么?
王成蹊流氓地吹吹口哨,“那可不一定了,楚大人是不好意思说吧?没事没事,咱俩谁跟谁,别那么见外!”
楚漻也是气急,本想把王成蹊提起来扔出去,但是想到王成蹊的身份又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又颓废下来。
不仅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身份大一级更压死人啊。
他耷拉着脑袋,万般无奈道:“娘娘您就别再打趣属下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泗水城,您要是无聊,可以去赏赏美景作作画,属下还有要事要办。”
王成蹊确实是无聊。
她又不能回房间,回去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殷昭,就只能选择逃避。
可这条船上,除了绘年和楚漻,她还真不认识谁。
绘年一大早就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就只能来骚扰骚扰楚漻。
“我这不是肚子里没一点墨水嘛,哪里能做得那般风雅的事情?还是找楚大人唠唠嗑比较有意思。”
楚漻:我不觉得有意思!
王成蹊看楚漻接近崩溃的神情,也是不忍。要是真把楚漻给逼疯了,这还了得?
“楚大人你也先冷静,我又不是除了整人什么都不会。”
楚漻:难道不是吗?
“我还是记得我此行的任务的。”
楚漻:原来您还记得。
“咳咳,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这不是来说正事了吗?这次去泗水城,我知道,你和绘年不仅是担心我的安全,还是在防着我,防我和王家联系。”
楚漻一脸懵逼,冤枉啊,他真只是担心她的安全而已啊!
“那啥,娘娘,属下不懂您在说啥……”
王成蹊也是一愣,没想到楚漻到如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你没从绘年那里知道些什么?”
楚漻表示自己只是去和亲的,能知道什么?
王成蹊简直是哭笑不得。
绘年是真把楚漻当绣花枕头了?什么都不告诉人家,就这样送去和亲,当真不是在给陈国送人头吗?
“啊,原来楚大人不知道啊,那便没事了,没事了,哈哈。”她敷衍地打着哈哈,没有再说下去。
开玩笑,楚漻本来就十分针对她,要让他知道她还是王氏一族的人,那还得了?
既然绘年都不说,那她屁颠颠地说啥?楚漻反正是个心大的,就由得他去了。
为了防止楚漻对她追问,王成蹊觉得自己要立马闪人。“楚大人既然觉得我烦,那我就不打扰楚大人清净了,告辞!”
“喂!”
你还没告诉我,我防着你干嘛啊!
楚漻无奈又懵逼,觉得自己无比委屈。
果然,他又被两位大佬——绘年和王成蹊,排挤在外了吗?(╯‵□′)╯︵┴─┴
***
王成蹊从楚漻处离开后,在船上溜达了一圈,还是认命地回房间去了。
唉,再怎么尴尬也不能耽误正事不是?要不然这段时间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本着这么一个想法,她推开了房间的门,脸上堆满了极其商业的笑容。
可一看见房间内的状况,王成蹊一脸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房间里会没人?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随即便像发了疯一样地寻找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可她就算把整个房间都翻过来,也找不到他们。
因为他们已经悄悄离开了。
“陛下?小殷追?你们在哪里?”
“别闹了,快出来,等下要吃饭了。”
“别闹了好不好?我再也不凶你们了,你们出来好不好?”
“真的,我求你们了,出来吧……”
直到发现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舍不得。
一颗从小被钢铁打的心,如今竟变得空落落的,酸楚不已。
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本就空旷,之前船上的下人们都忽视她,更是没摆什么物件家具。之前有殷昭和殷追在房间里守着她,她一时还不觉得,今日乍一看,才发现如此寥落。
她的心,像极了这房间,却比这房间强硬得多。
她攥紧拳头,攥得双手发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可是王成蹊,怎可这么轻易地掉眼泪?
可是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明媚天,再看看房间内冷冷清清的模样,不觉悲从中来。
他们落在她这儿的衣衫都被打包带走,桌上的饭食也少了几个。
如此悄无声息的就突破金吾卫的防卫,不留一丝痕迹的抽身而去。
这无疑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逃跑。
她不知道殷昭是什么时候起开始策划的,可能是初遇时、可能是她提出和他做交易时、可能是他察觉自己对他动情时……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心计,远比他的美貌更惊人。
可笑自己还傻乎乎地去跟他做交易,怕不是这场交易从头到尾,都是他愚弄她取乐的笑柄。
王成蹊是何等骄傲的人?别的事她都可以不在意,她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自己被别人愚弄。
而且自己被愚弄的过程中,还可耻地喜欢上了那个愚弄者!
一时间她的胸膛内充斥着满腔愤懑与苦涩。
亏得她自作聪明,窃喜自己竟算计了齐国的皇帝,殊不知是自己反被算计。
一路上来的温情,怕不是让自己对他们保护得更死心塌地。
王成蹊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胡思乱想着,没发现窗前的桌案上压着两张信笺。因着风吹得厉害,上头的那张已经被吹到海角天涯去了。
待她回过神来,只看到剩下的那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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