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眠夜

　　殷昭被她的话逗得发笑，这个小没良心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占他便宜呢！

　　“记着呢记着呢，朕的一个人情，这么宝贵的一个东西被你要了去，朕怎能忘记？”

　　他很少会在她面前自称为“朕”，意在让她安心，他虽然插科打诨，但仍不忘正事。

　　殷昭总是能在这不禁意的小事上，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这也是王成蹊喜欢与殷昭相处的一个原因。

　　“嘻嘻，陛下记得就好，那我这一次买卖做得不亏。”王成蹊笑得贼兮兮的，活像只小狐狸。

　　殷昭不知怎的，被她这笑颜迷了眼。

　　他自问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渐渐喜欢上王成蹊也不是因为容颜，更多的是她的性格，她的独一无二。

　　却凭心来说，他的阿七并没有惊世的美貌。她普普通通的和别的小姑娘没什么不一样。可就是这样的她不断地吸引着他，让他这颗沉寂已久的心，开始萌动。

　　他会喜欢上她，就像水到渠成天注定一样，没什么理由，没什么不对。

　　他也很感谢她，是她让他尝到了喜欢的滋味。如果以前的他是一摊死水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春天活泼的山泉。兴奋，餍足。

　　每天看见她的身影，就像喝了一碗甜甜的糖水一样，甜进他心里头，给他带来无限幸福。

　　所以才会说，喜欢是幸福的，爱情是美好的啊。

　　“我会记得的，不管是协定还是你。”殷昭正色说道，说得王成蹊心头一愣。

　　他会记住她，可惜记住的只是一个假身份、假皮囊。

　　他会记住的只有汪七，而不是王成蹊。

　　可能王成蹊对他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吧。

　　王成蹊想到这点，就不由有点低落惆怅。他记住的人，只是她这场旅行编织的一个人设。这场如梦境一般不真实的旅行戛然而止时，她就会醒来。

　　从汪七这个角色里走出来，然后，斩断与这个角色相关的一切情绪。

　　不奢求得不到的东西，一直是她心中的原则。

　　所以她对即将到来的临别，格外的在意。也许在殷昭眼里，他们还年轻，还有无数的时间可以再次相见。

　　可是他不知道，一旦她用掉他的那个人情，一旦她重回晋国皇宫，汪七这个人，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她眺望远处的河面，看着河面上漂浮着的月影，感慨万千。“多谢陛下会记得汪七。可能到了哪天，我自己都会忘记她。”

　　“忘记什么？我的人情吗？”

　　她嘟囔的声音不大，软软糯糯的，导致殷昭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王成蹊被他这么一打岔，萦绕在心头的悲伤乌云也散了开来。她勾起樱红色的唇，露出恬静淡雅的笑容。殷昭见惯了她明媚似骄阳，鲜活如春光的模样，像此时这么安静，可不多见。

　　意外的让人安心。

　　王成蹊娇憨地笑着，故意这样说来与他开玩笑。“陛下的人情我是不会忘嘀，这可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提心吊胆换来的报酬。”

　　“是啊是啊，你的报酬，可要记得来我这里拿哦。”

　　“哦？就是不知齐国好不好玩了，要不然来找陛下结报酬时，还能在陛下这里蹭吃蹭喝。”

　　“齐国可好玩了！你以后可一定要来玩玩。特别是都城金陵城，我敢说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殷昭说的表情骄傲，王成蹊只觉有趣。

　　她原来身上的那几分困意，也被驱赶得一干二净。

　　今夜，还很长。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

　　今夜对王成蹊他们来说是个不眠夜，对陈翩然来说，也是个不眠夜。

　　她处理宫中事物处理完之后，就来昌平公主府与自己这个胞妹商讨政事。

　　只是很多时候都是陈翩然在讲，昌平公主在听。原因无他，就是昌平公主不愿听和听不懂。

　　所以陈翩然对自己这个嫡亲妹妹格外的头疼。

　　她既希望飘然一直这么纨绔下去，毕竟飘然拥有着不逊色于她太多的权利；她又希望飘然能改过自新，成为一代贤臣，助她未来将更平稳地坐在龙椅之上。

　　马车已经在昌平公主府门前停下，管家守卫看见是她，便习以为常地打开门，让陈翩然进去，甚至都不通报昌平公主（陈飘然）一句。

　　她轻车熟路地向昌平公主的书房走去。她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都回来找飘然，她也始终会在那间书房里等着她。

　　只是走到门口，才发现屋内连一盏灯都没有点。

　　她背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问院内的下人们：“你们主子去了？”

　　她自小就是皇太女，皇太女的气质一放出去，压迫得院内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回她的话。

　　过了半天，跪在最前面的阿竹被陈翩然盯得压力山大，只好壮着胆子回答道：“回皇太女殿下，我……我家主子在拢翠阁。”

　　“在拢翠阁作甚？她不知道孤今晚要来吗？带路，孤倒要看看是什么把她的魂儿都勾走了，接驾都不来接驾了。”

　　阿竹想到自家主子在拢翠阁潇洒得不知人间为何物，就不禁紧张。

　　等会儿皇太女殿下到了拢翠阁，不会打开杀戒吧？

　　毕竟殿下堂堂公主，沉迷于男色不顾政事，可是说不过去的。

　　陈翩然见阿竹在原地站了半天不见动作，出声不满道：“还不带路？傻愣着干嘛？”

　　“哦哦哦。”阿竹回过神来，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把陈翩然引向拢翠阁。一路上他都在心中默念。

　　公主啊公主，这可怪不得他啊！只求您被皇太女殿下抓包时不要太狼狈吧……

　　毕竟皇太女殿下是很严格的……

　　***

　　拢翠阁，春光无限。

　　昌平公主府有几株精心栽培的桃花树在拢翠阁，这里的桃花树都被专门的工匠温养，使其能在寒冷的陈国，与温暖的南边的桃花同一花期。

　　此时树枝上朵朵嫣红的小桃红皆冒出头来，虽然还没有长成飘飘然满树风华，但已有雏形，别有一番美景。

　　而桃花树下红木地板上，更是一片旖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