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竹仙酒要不要

　　几名执法弟子追着白衣到了一处岔路口，那白衣身法着实厉害，看似步履从容缓慢，实则迅速，这是天剑门入门身法“逍遥步”，原本是配合“流云剑法”使用的。

　　白衣在岔路口几个闪身不见了踪影，几名执法弟子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中一人道：“这还是白衣弟子吗？平日里我见那逍遥步也没这么厉害，怎么到了这家伙身上，就跑得这么快了？”

　　为首弟子平缓了一下呼吸，招呼几人道：“这家伙看来不是一般的白衣，看来不动用点手段不行！”说着，他招手唤来一名弟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真影，看你的了！”

　　被称作真影的弟子看起来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蛋白净，目光羞涩。被委以重任，他忍不住涨红了脸，默不作声掐起灵决，闭目轻轻吸了口气，鼻尖微微一动，旋即睁眼往一个方向一指，“那里！”

　　几人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均是呼吸一窒，倒吸了口凉气。几人面面相觑，“我听师兄们说，那个地方闹鬼，很恐怖的。”

　　另一人接着道：“听说那鬼很厉害，连咱们璇玑长老都打不过。”

　　“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为首弟子原本还有些犹豫，但这山林间忽然狂风大作，耳边传来一个阴冷飘忽的笑声，颈后似乎有人在对着脖子吹冷气。那几个执法弟子终于忍受不住，拔腿就跑了出去。

　　“等等我！”为首弟子也在看到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时承受不住，也跟着跑出了这片林子。

　　等到几人已经完全不见踪影，狂风才猛的止住，空中降下一个身影，看着几人逃跑的方向忍不住冷哼一声，“没意思，这么不经吓！”

　　“行了行了，酒都温好了，你还要不要喝？”一个清朗的声音插话，紧接着白衣从树后转了出来。此时他相貌已经有了些微改变，气质也随之大变。如果说之前的白衣看起来平平无奇，那么现在的白衣看起来……仍旧平平无奇。只是在这平凡的面容下，却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特气韵，让见过他的人难以忘怀。

　　那黑影捋了捋头发，露出的面容竟然极为年轻俊美。他看了一眼白衣，一脸嫌弃道：“人人都说，凡人服一棵仙草，便可脱胎换骨，延年益寿。你这吃了十几年的丹药仙草，好像也没能变得更漂亮一点。”

　　“碍着您眼了？”白衣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那酒我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黑影连忙一把拉住他，“不漂亮也没关系，有酒就行！”

　　白衣想了想，把手往那黑影俊脸前一伸，无可无不可的说：“喝酒可以，得拿宝贝来换！”

　　黑影愣了一下，接着不爽的吼起来：“你都诓我多少宝贝了！喝一次酒就诓一次，我就算有个宝库也被你搬空了，你们人类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白衣噗嗤一下乐了，“是是……你才是好鸟啊，我知道的，噗——”

　　原来这装神弄鬼的黑影是一只雉鸡精，几千年前修出人形，大闹天剑门，被当时天剑门掌门灵光剑尊封印在这片林中。如今他法力增长，终于让它逃了一缕神识出来。

　　雉鸡精脸色难看的瞪着白衣，阴沉道：“小鬼，信不信老子吃了你！”

　　白衣掏了掏耳朵，转身就朝林中央而去，“这话你从认识我开始就说，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就不会换个方法威胁人么？”

　　说话间，两人来到林中央一口枯井旁。白衣一抹腰间储物袋，空地上立时多了桌案凳子，酒具棋具。此刻那白玉杯中已经盛满了冒着青烟的仙酒，只是随风而来的味道，便已经足够醉人。

　　雉鸡精轻轻吸了口气，闭目沉醉道：“酒香醇厚，看来是窖藏了五百年的佳酿。”

　　“我说，你还要不要喝？”

　　雉鸡精睁眼，白衣已经在桌案前落座，举杯一口就将那白玉杯中的佳酿喝了下去，正半转头一脸嫌弃的看着雉鸡精。

　　雉鸡精脸色一黑，“沈天衣，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实在很讨厌！”看白衣伸手就要抢走自己那杯仙酒，他脸色一变，身形如风一般卷走了桌案上的白玉杯，姿态潇洒的仰脖将之一饮而尽。

　　白衣，也就是沈天衣“哦”了一声，堆着满脸假笑拍了拍手，“大雉好酒量！”

　　雉鸡精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谁叫大雉了？难听死了！”

　　沈天衣手中变戏法一般出现一只白玉酒壶，她一面给自己斟酒，一面随意道：“咱俩认识十几年了，你也不愿意告诉我真名，我总不能叫你‘哎、喂’吧。你总得有个称呼，你嫌大雉难听，难道你想让我叫你小鸡？”说着，她目光暧昧在雉鸡精身上转了一圈，勾唇不怀好意笑道：“说起来，我还真想知道，鸡也有那东西么？”

　　雉鸡精气得脸色铁青，抓狂吼道：“沈天衣，你到底还是不是女孩子！”

　　沈天衣掏了掏耳朵，“人老了就是脾气大，这么不经逗，以后被气死了可怎么办。”

　　雉鸡精冷哼一声，“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好了小鸡，别生气了，生气容易使人老。你说你都几千岁了，怎么这脾气一点也没变小，反而还越来越大了。”沈天衣把斟好酒的酒杯递过去，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很欠揍，说出的话也气得人三尸神暴跳，“你说当年你要是能克制一点，我家灵光祖师也不会把你这么一关就是几千年。退一步讲，你若是当时被关住了，想的是如何与我家灵光祖师搞好关系，低头认个错，说不定现在都变成咱们天剑门的护山神兽了。你别不认，这一点大青就比你做得好。”

　　“大青？”雉鸡精忍住一口恶气，实在是这几年被这死丫头欺负得太惨了，可是偏偏拿她没有办法，否则它早就把这死丫头一指头摁死了。它现在极度后悔第一次遇见这丫头的时候，没有一把捏死她，以至于现在被这么奚落欺负！

　　沈天衣恍若未觉，低头轻嗅酒香，漫不经心道：“哦，我家师尊称它为碧灵仙尊。听说它与你是同乡，说不定你们俩还认识咧。”

　　“碧灵？”雉鸡精皱眉一想，“那只死乌龟？它竟做了你们天剑门的护山神兽？”这么一说，它忽然反应过来，眯眼瞪着沈天衣，警觉道：“不对啊，你从来不和我说你们天剑门的事，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哈哈哈。”沈天衣笑着一打响指，眉眼间都是笑意，“大雉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雉鸡精恶声恶气吼道：“不准叫我大雉！”

　　“那叫你小鸡？”

　　“也不准叫小鸡！”

　　“那你真名是什么？”

　　“阑翎——妈的，沈天衣你他妈又算计老子！”

　　雉鸡精一下反应过来，这下可气得不轻，他暴跳如雷狂吼一声，猛的幻化成一股狂风，向沈天衣席卷而去。

　　沈天衣却端坐不动，等到那狂风卷到眼前时，她才悠然的一指点出。那狂风就如同被吸走了一般，慢慢消失，重新变成了雉鸡精的模样。

　　沈天衣看也不看它，从容自若给自己倒了酒，“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进，你这脑袋怕是已经坏掉了，难怪关了几千年还冲不破灵光祖师的封印。”

　　这话正正说到雉鸡精的痛处，它自认天赋异禀，在妖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天才。然而，当年它方崭露头角，还未来得及享受众妖的膜拜，就被灵光剑尊一指头摁进这个枯井中。

　　这么一待就是几千年。

　　几千年的孤寂，又有谁懂得这样的滋味！

　　好不容易封印松动，它趁机逃得一缕神识出来。谁知就这么倒霉，遇上了沈天衣这个小王八蛋！

　　雉鸡精气哼哼的坐下来，一把抢过沈天衣手中的杯子，“有本事你就不用灵光那老家伙的封印术来对付我！”

　　“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沈天衣又摸出个杯子，“我明知你比我修行时间长，法力比我高，唯一能克制你的就是我灵光祖师的封印术，为何不用？”

　　雉鸡精气得说不出话来，顿了一下，忽然一把抢过沈天衣手中的酒壶，张嘴就直接灌了起来。

　　沈天衣端着酒杯摇了摇，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只是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雉鸡精就喝完了仙酒，它一把摔开酒壶，揪住沈天衣的领口，恨声道：“臭小鬼，我知道你今天故意来气我是有目的的，但是，我就是不让你得逞，看你怎么办！”

　　“你想多了。”沈天衣顺势站起来，目光盈盈皆是笑意，“你醉了。”

　　“老……老子才没醉！”雉鸡精脸上通红，已是酒气上头。

　　沈天衣道：“这青竹仙酒可是我扒了好些个前辈坟茔才找到的，别看年代不久，但后劲却是极大的，你已醉了。”

　　雉鸡精意识开始迷糊，它原本掐诀逼酒的动作也随之松开，恍惚中，它似乎听到沈天衣的声音，“……以吾之名，与汝通灵；以吾之血，唤汝真灵，永结血契，生死相随！”

　　血契！

　　雉鸡精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