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地平线挣出,一抹紫气自东而来。
无名峰顶,有一人缓缓睁开眼睛,迎着那一缕阳光,双眸中似乎闪过一道晶莹的紫意。他 轻缓的呼出一口气,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完美绝世的容颜之上,宛如一道令人心悸的绝美画卷。
他站起身来,一旁等候多时的云逐月连忙替他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氅。他看了一眼这大氅,不知怎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本座不喜别人的东西碰触,跟随我多年,你还记不清楚么?”
云逐月抬起脸来,嘴上称是,面上却也并未露出太过恭敬之意,只是翘着嘴角微微一笑,“公子,咱们昨日被十三波人追杀,第十二次因中了埋伏,根本没机会回到客房将行李拿走。昨夜最后一次被追杀,咱们储物袋里的资源已经用尽,如今想要买一件这样的大氅,都嫌太贵呢。您身体未好,还是凑合着用吧。”
听了这话,柳无心的脸色可见是更加难看。不过如今他身旁就只得这么一个下属,若是连这个下属都被气走了,那他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因此,他收敛了一下脾气,只是冷哼一声道:“跟着我这么个落魄主子,想必你是不甘愿得很。”
云逐月知道这是他家公子在使小性子,只是笑笑,也不言语。手上飞快的替柳无心把大氅系好,反手抽出自己的长棍道:“如今咱们也买不起代步仙器了,公子不介意就让属下带着您走吧。”
柳无心不习惯的拉了拉这大氅,还好沈天衣从小爱作男子打扮,她的衣裳大多都是简单大方的式样,因此柳无心穿了这大氅也没觉得古怪,就是感觉有点紧……
他站在峰顶看了看山势,沉吟片刻后道:“空中赶路虽快,却会耗损你的灵力。如今我们也算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吧。”说着,率先转身朝山下走去。
等到柳无心走了几步之后,云逐月才手脚麻利的收了自己的长棍,偷偷吐了口气。他家这公子平日里骄纵得很,往日里被长老们宠着,哪次出门不是黄巾力士抬仙辇,五百贴身女侍随侍,左右撒花,前呼后拥,热闹非常。
可惜,半月前,这小公子失势,被人从南疆一路追杀到北域。他身边的亲信死士也从之前的一百人变成了一人。如今莫说排场,就连普通治伤的丹药都买不起了。
想到这里,云逐月忍不住叹了口气。见柳无心已经走远,连忙几步赶过去,关心道:“公子,昨夜那沈道友替你疗伤,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柳无心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道:“她修的是正宗纯阳仙法,对我体内奇毒有克制作用。”他皱了皱眉,“只是她一介散修,哪里来的这么纯正的仙门功法?而且我与她对掌,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也是金丹中境修为。逐月,你再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云逐月挠了挠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他不好意思道:“当时属下解决了那波刺客,林子里突然冲出一条火翼蟒。属下斩杀了这条火翼蟒,得到了一颗妖丹。见离仙市近,就想着将这妖丹兑换些丹药。路过酒楼时,属下用了点饭,恰遇这位沈道友临窗饮酒。沈道友就请属下喝了一杯酒,只得这一面之缘而已。”
听到此处,柳无心看了一眼云逐月,只是那目光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云逐月顿时神情一僵,通身冷汗涔涔。
但柳无心却并未责备他,只是淡淡道:“既是一面之缘,此后便也休提。”
云逐月擦了一把额上冷汗,连连点头,“是,属下知错。”
“嗯。”柳无心也不再追究此事,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往山下走。只是这一脚踏出去,却一下子踩滑了一颗石子,整个人一个趔趄便摔倒下去。云逐月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正后,不好意思笑道:“公子尊贵,还是让属下背您下山去吧。”
柳无心沉沉吐出口气,紧绷着脸摆摆手,“本座又不是腿断了,走个路还需要你背?”说完,歪歪斜斜下山去了。
再说沈天衣被阑翎一通数落之后,也果真好好打了个盹。这一天可把她累坏了,从骗出阑翎真名立下血誓,还未休息就被谢不鸣这小家伙硬拉着来了仙市,而后又说服长河宗如一道长一起诱捕姬如枭,再到累了半夜就为给个美人儿疗伤,这一串的事情真真是让她毫无喘息之机。如今大魔头姬如枭已经被捆成了粽子,她现下也没什么好忙活的,当然得先把精神养足了再说。
好在她肉身强横,只是打了个盹儿,起来又是生龙活虎。她伸了个懒腰来到姬如枭面前,姬如枭也从闭目养神中睁开了眼睛,目光邪肆的上下打量她两眼,冷冷道:“看着本座做什么?”
沈天衣摸了摸下巴,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我现在有点纠结到底是把你打晕,还是封住你的五识放入储物袋。”
姬如枭脸色一黑,下意识瞪眼怒道:“大胆!”但沈天衣却根本不理会他,笑嘻嘻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姬如枭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还是装在储物袋里吧,不然扛着一个男人也太惹眼了。”沈天衣将姬如枭封闭五识,毫无生机的肉身装入储物袋中,转眼又看向了似梦。似梦身子一缩,下意识里摇头,“我不要进储物袋。”
储物袋虽说能盛物,但能盛的都是死物。若是要将人放进去,就必须要封闭五识,失去生机后方能放置。当然,这种方法也不能长久,必须每隔五个时辰将人放出来透口气,否则就会被闷死。即使这样,被放置储物袋的后遗症也是很厉害,似梦当然不想尝试那种滋味。
但根本不给她机会,谢不鸣跳过来气呼呼道:“师姐,这个女人也坏得很,昨夜还想趁着你不在,对我们施用幻术,叫我们说出缚仙咒的咒语。还好我修为高,才没有中了这厮的奸计!”
似梦脸色一白,眸中闪过一丝惊惧。
沈天衣皱眉掐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双眼。昨夜被幻术反噬,她的双眼当场流出两行血泪。如今血泪已然干涸,但往日里那双湛湛有灵的眼睛却光华黯淡,不复初时。沈天衣啧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仔仔细细替她将眼周的血痕擦干净,惋惜道:“可惜了一双灵气四溢的眼睛啊。”
似梦听得这话,一下子低下头去,双目中滴落两滴泪花。
沈天衣收起手帕,站起身来道:“行吧,美人终归是有特权的。即使你如今是不是美人,还很难说。”
谢不鸣见沈天衣不将似梦放入储物袋中,生怕自家师姐被骗,忙道:“师姐,可是这女人身有隐疾,只有靠着别人才能走路。咱们若是这么带着她,那得多浪费时间啊。”
沈天衣听了这话,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她扬了扬眉,刚想问什么隐疾,余光瞥见似梦已然羞得满面通红,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最终谢不鸣还是不情不愿的让沈天衣带着似梦就这么坐到了鹰王的背上。沉默半晌后,谢不鸣道:“师姐,你不是会飞么?”
沈天衣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仰躺在鹰王宽大的背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脚翘着二郎腿,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艳曲。谢不鸣就坐在她旁边,百无聊奈的四下张望。而似梦则独自缩在角落,双手被缚仙绳所缚,绳子的另一头隐没在沈天衣手腕里。
知道谢不鸣不喜欢似梦,沈天衣呸了一口,将草茎吐出去,“懒得驾云啊。就这样躺着,又不耗费灵力,不是更好么?”
“哦。”谢不鸣蔫头耷脑的答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要把这个女人带到哪里啊?”
沈天衣道:“这事不急,说好的赌局还没开始呢。小家伙,快快准备好五块灵石给你师姐我吧。”说着,向似梦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似梦瑟缩了一下,她只是一介练气期小修,沈天衣可是金丹大修,随便一指头就可以把她碾死。之前还可以仗着姬如枭嚣张一点,可是现在连姬如枭这个半步元婴都被沈天衣两招给擒下了,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何沈天衣就这么执着于自己的相貌呢?自己美不美,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难道这个沈天衣审美独特,在她眼中,美的是丑的,丑的却是美的?
正走神间,沈天衣却把一颗丹药拿出来上下抛了几下,笑嘻嘻道:“玉琼花、紫腾兰、跗骨草、七彩莲……”
“你……你怎会知道玉肌画仙丹的丹方?”似梦终于听出来那是什么,当下惊得脸色惨白。
沈天衣嘻嘻一笑,轻松将下落的丹药接住,“原来这就是玉肌画仙丹。”她把那丹药拿到鼻端轻轻一闻,“果然是百花谷出品。”
“你……你竟知道……”似梦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向沈天衣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天衣嘿嘿一笑,“第一次在仙市门口,你从仙辇里出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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