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白马

　　左良玉命副将把众人的身份证明交还回去之后，开始审视这个队伍，除了一些军兵流民之外，不远处还有一辆轿车，车旁站着两个年轻女子，车上还有人轻轻地撩开轿帘儿，正在向外观望，便向王世德问道：“那辆车上面的，可是诸位的家眷？”

　　“车上？”王世德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等家眷在城破之日已经殉^国，车上乘坐的是与我等一起突围出来的长公主还有几位宫人？”

　　“长公主也和你们在一起？在车里？”左良玉愣了一下。

　　“对，城破之日，我等本想进宫救驾，但是圣驾送皇子后已经殉^国，只接了长公主出来，左帅要不要去见一下？”

　　“也好。”左良玉答道。

　　“左帅请随我来。”王世德说完，引差左良玉来到了车前，“殿下，左帅到了。”

　　轿帘儿轻轻地掀起，媺娖在宫人的帮助下，轻轻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了左良玉的面前。

　　“这就是公主？”左良玉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身形娇巧的女孩儿，年龄大约十四五岁，没有化妆，虽然神色很是憔悴，但面容也是白皙清秀，不知道什么原因，左侧的面颊上有一道细细的伤疤，从眉稍一直延伸到了嘴角附近，伤疤还有些泛红，似乎是刚刚长好。

　　媺娖从来没有和这些武将接触过，看到左良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轻轻地曲膝施了个礼，小声说道：“媺娖见过左帅。”

　　这时，左良玉才注意到，女孩左侧的手臂的半截袖管空荡荡的，掖在了腰带里。

　　左良玉赶紧还了礼后，说道，“岂敢，岂敢，臣不知道殿下来到辖区，未能及时迎接，已是失礼，又怎能劳殿下先行施礼？请殿下上车，我带你们进城。”

　　接到了命令之后，守门的军兵立刻打开了路障放行，队伍在左良玉的带领之下，缓缓地进入了城中。

　　“可惜是公主，要是太子或者皇子就好了。”左良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高杰、黄得功他们这些人，不就是去接了个蕃王回来吗，居然还就有了‘从龙之功’了，整天地嚷嚷着‘皇帝乃吾辈所立’，骄横跋扈的不得了，而自己居然被他们排除在外，要是能找得到太子，说不定……有时间得找他们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些太子的线索。”

　　“左帅一路之上沉默不语，可是在怀疑公主殿下的身份？”走了一段路程之后，王世德见左良玉一路上一直默不作声，以为他心中存在疑虑，便问道。

　　“嗯？啊……没有，没有。”左良玉心不在焉地答道。

　　“实不相瞒，殿下深居后宫，我随驾十余年，也不曾见过几次，还是一个从袁娘娘宫里逃出来的宫人认出来的，我们才知道是长公主。”王世德说道。

　　“那殿下这脸和胳膊上……是怎么弄的？”左良一用手比划着说道。

　　“当初城破时，先帝下旨命后宫妃嫔自尽殉^国，长公主不愿自尽，牵先帝衣角大哭，先以袖掩面而泣，挥剑斩之，断长公主一臂，伤及面颊，晕绝于地，后为尚衣监何新者所救，就是那边儿的那个人，”王世德说完，指了指后面的一个人说道。

　　“哦，有所耳闻，有所耳闻……”虽然身经百战，杀人无数，但是听完王世德的这段叙述，左良玉仍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当路过城中的一个校场的时候，左良玉忽然停下了脚步。“那个……王佥事，咱们先在这个校场等候片刻，我知道有两个空着的宅院，地方足够宽敞，安排你们这些人都住进去也绰绰有余，我那犬子已经带人过去清理了，我已经命人去取了食物过来，先让殿下在此稍做休息，就接你们过去。”

　　“听凭左帅安排。”王世德应声答道，随后便对苏夏等点了点头，随后，队伍便隐隐约约地进入了校场。

　　“我说王佥事，你们这个队伍看来还是有些家底儿的啊？”看着队伍的马车走过，左良玉忽然说道。

　　“左帅这话从何说起啊？都潦倒成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家底儿啊？”听了左良玉的话，王世德不知对方什么意思，心里队里紧张了起来。用余光看去，苏夏与王震生等人也已经悄悄地握住了刀柄。

　　谁知左良玉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拉车的那几匹马上：“这么好的战马，你们居然用来拉车？你看那匹乌骓，还有那匹青骢，都是一等一的好马，看那腿，那腰……糟践啦！”

　　“没办法，我们也知道让她们拉车屈材，但是路上多次遇到流寇追击，伤员太多，让他们拉车还能多带几个人来。”

　　“嗯，也是……那匹白的呢？怎么不带马具？那么好的马任由他自己散跑，丢了怎么办?”左良玉指着一匹正绕着轿车慢跑的白色骏马说道。

　　“那是匹野马，自己跟着来的。”一旁的苏夏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儿？现在谁骑它？”左良玉惊讶地问道。

　　“没人骑，除了殿下它谁也不驮”苏夏说道，“况且我们也没有多少的马具给它用，只能由着它自己散跑。”

　　“真是匹好马，能把全武昌的马都比下去，看这颜色，跟白得跟银子一样，在太阳底下都反光，看这鬃毛，应该是打生下来就没剪过，都快拖到地上了，不知道跑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作为一员武将，马匹正是他感兴趣的几样东西之一。

　　左良玉半蹲下身体，用手拄着膝盖仔细地看着这匹白马，忽然转过头来向苏夏问道，“刚才你是说，这匹马……它除了殿下谁也不让骑？”

　　“对，它只让殿下一个人骑。”苏夏说道。

　　“这就有意思了，就算是这马只驮殿下一个人，但是它如此高大，比那匹黑马要高，以殿下那身型如何能上得去？”左良玉问道，“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