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压抑的生活

　　今晚下班去菜场买完水果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刚进门就听见女儿点点哭的声音，伴随着婆婆不耐烦的呵斥声：“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你个养不家的东西，一点都没你姐好！”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换了鞋走进客厅，点点正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瓷砖上，还卷着裤脚。

　　现在已经是初冬了，江南的城市冬天是没有供暖的。

　　我心疼着，急忙上前抱*点，亲亲她冻的冰凉的面颊：“怎么了，点点？”

　　“妈妈......”点点紧紧抱着我的脖子，我心里一阵泛酸：“你怎么不穿鞋啊，这么冷的天。”

　　“奶奶不给穿......”她声音小小的。

　　“胡说，我怎么不给你穿鞋了！还不是你尿了，裤子和拖鞋全尿潮了，我一天到晚就伺候你了！”婆婆从房间里探出头，瞪了点点一眼。

　　她对点点总是这么恶形恶状，我心里明白但又没办法，如果跟她吵惹恼了婆婆，没人帮我带孩子了。

　　我没接话，省的绕来绕去又绕到我不带孩子去上班，挣那几个三瓜两枣的话题上去。

　　我老公杨宁开了家小型的娱乐公司，经营的还算不错，家里的确不缺我这点钱。

　　但是，我家条件一般，我弟弟要结婚，连房都买不起只能跟我妈他们住一起，所以我上班的钱大部分都贴补给了我娘家。

　　我和女儿的吃穿用度都是杨宁的，如果连贴补我娘家的那部分也问他要的话，那我在这个家里更没说话的份了。

　　女儿爱吃我做的水果塔，我等保姆做完了饭就给女儿做水果塔，特意多做了点，大姑子晚上带孩子回来吃饭，省的两个孩子在一起抢。

　　我还特意拌了两个杨宁爱吃的小菜，菜都上桌了他不回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很少回家吃晚饭，偶尔我饭桌上唠叨一两句，婆婆立刻就反驳我：“开公司不忙呀，不要去应酬啊，整天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吃什么，你家丫头吃什么？”

　　婆婆抢白我抢白惯了，我除了闷头吃饭之外不能说什么。

　　大姑子的筷子在我拌的凉拌菜里翻来翻去：“这都是什么啊，这大蒜切得这么大，吃的嘴要臭死了！”

　　女儿又在桌上和她女儿抢最后一个水果塔，推了一下那孩子，那孩子张嘴就哭。

　　大姑子变了脸色，脸拉的像个腊肠。

　　婆婆尖着嗓子：“抢什么抢，没吃过是不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希希，跟奶奶回房间拿好东西给你吃。”

　　她抱着希希就上楼回了房间，大姑子把筷子一放，用教训人的语气：“池羽，你上班再忙也要抽出时间管孩子，教育可是根本，从小管还好管一点......”

　　“我刚才看到了，是希希抢点点的水果塔的。”

　　她本来白皙的尖脸，黑得像涂了墨：“怎么你的眼睛跟我的眼睛还不一样？我没看见。”

　　我不想跟她吵，把怯生生的女儿搂在怀里：“快点吃，吃完妈妈带你洗澡。”

　　“刚吃完饭不能洗澡，有没有常识。”

　　我压着火，匆匆吃完饭带着女儿回房间。

　　我给女儿放动画片，然后去浴室给她放洗澡水，倒了点生姜的精油，她光着脚不知道多久了，给她祛祛寒。

　　水喉的水汩汩地流着，我妈打电话来了。

　　我站在浴缸边上接，雾气弥漫了一整个浴室。

　　今天工作不顺，回家也受了气，听到我妈的声音自然有些委屈，说话声音便哽咽起来。

　　“妈......”

　　“怎么了，羽儿？”

　　“点点才两岁，尿了裤子杨宁妈就不给她穿鞋。”我哭了，眼泪一滴滴滴在了手机上。

　　我妈沉默，过了一会才说：“你忍忍吧，毕竟帮你带孩子已经不错了，让你辞职在家待着你又不干，一定要去上班。”

　　我每次听我妈唠叨这些头就晕，眼泪也给憋回去了：“我上班还不是每个月要给你们钱。”

　　“杨宁的公司做的那么大，几千块钱拿不出来，还要你每天巴巴地往外跑？”

　　“现在家里的支出，我和孩子的吃穿用度都是杨宁的，不能拿他的钱贴娘家啊！”

　　“你和点点他应该养的。”

　　“好了，妈，我给点点洗澡了。”本来是想跟我妈诉诉苦的，但是被她这么一唠叨更堵心了。

　　“哎，羽儿，我打电话给你有重要的事，你弟弟要结婚了，不是要买房子么，你手头可有闲钱？”

　　“妈，上个月不是说买房子，我拿了八万块给你啊！”

　　“现在八万块怎么买房子，那钱你弟拿去做生意了。”

　　“现在呢，八万块呢？”

　　“做生意哪有这么快回本？”

　　“可是妈，我现在已经没有钱了。”

　　“杨宁有啊，那么一点钱他怎么会没有？”

　　“妈，杨宁是杨宁的，我的是我的......”

　　浴室外面传来了点点的声音：“爸爸......”

　　“妈，杨宁回来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赶紧挂了电话。

　　我急忙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到杨宁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床前脱衣服。

　　他将脱下的衣服随手扔在床上，他晚上好像喝酒了，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

　　我走过去将床上的衣服拿起来，女儿坐在床上伸手要他抱，但杨宁径直走进了洗手间里去洗澡了。

　　我把他的换洗衣服拿好送进去，他背对着我站在淋浴间里面冲凉。

　　我在犹豫要不要把我妈刚才打电话来想借钱的事情跟他提一提，虽然我嘴上那么说，但是既然我妈开口了，多多少少总是要拿一点出来的。

　　我正想着，杨宁忽然在淋浴间里回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不太好：“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

　　“杨宁…”我刚开口，他就向我挥挥手：“出去再说。”

　　我抱着他换下来的衬衣，准备扔进到洗衣机里，忽然闻到了香水的味道。

　　我将衬衣拿近鼻子闻闻，那些香味是从他的衬衣上散发出来的。

　　这些天我总是能在他的衣服上闻到香水的味道。我以前也问过他他就回答我说，他是开娱乐公司的，公司里出出进进那么多模特，身上沾一点香水味也是正常。

　　他这个理由把我的口堵的死死的，我竟然无力反驳。

　　我抱着衬衣在洗衣机面前发了一会呆，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杨宁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

　　女儿坐在杨宁的身边特别无助的跟我说：“妈妈，爸爸的头发还没有吹干就睡着了。”

　　我叹了口气将女儿抱起来，她睡在我们套间的里间，我把她放在她的小床上：“妈妈哄你睡觉，你去找一本故事书去！”

　　她去她的书架边翻书，我就坐在那儿发呆。

　　杨宁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回家倒头便睡，这个已经是常态了。

　　第二天我早上起来，把杨宁每天要穿的衣服给准备好，然后下楼去厨房做他和女儿早餐。

　　杨宁的嘴巴刁，家里保姆做的早餐她不喜欢，所以我就单独给他做。

　　我给他做了桂林米粉，刚刚端上桌他就下来了，将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

　　我在一边喂女儿吃米粉，他则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今天是我和杨宁结婚四年的结婚纪念日，前几天我就跟他说好了晚上单独吃饭的，不知道他可记得了。

　　“杨宁。”我说。

　　他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头，哼了一声就当做回答。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外面吃饭的。”

　　他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什么？”

　　我就知道他忘了：“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哦。”他还是哼了一声，又把头低下去了。

　　“那你今天晚上把应酬都推一推哦，我们六点钟在小桥见。”

　　小桥是我和杨宁以前很喜欢去的一家苏菜馆子，结婚前常去，但是后来就没什么机会和他一起出来吃饭了。

　　他不置可否唏哩呼噜吃完了一碗米粉，就站起来擦擦嘴，在女儿的头顶上摸了摸，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

　　我追上去把羊毛围巾拿给他，想帮他戴上，他却直接从我的手里抽出来。

　　“好了，妈他们都在看着。”

　　“你早上能不能顺道带我，我起晚了，赶公车怕来不及。”

　　他微微蹙眉：“那时候让你学车你又不干，我跟你只顺一个路口，下一个路口我往左走你往右走怎么顺路？”

　　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不想跟他闹不开心，他不愿意带我就算了。

　　今天我特意请了假，因为小桥离我们公司挺远的，晚上下班高峰期我怕打不着车，所以我提前半个小时走先赶到了饭店，然后点上杨宁喜欢吃的几道菜。

　　盐水卤鹅，蟹粉狮子头，肴蹄，鸭油豌豆苗还有平桥豆腐，最后点了一个砂锅鱼头。

　　其实这些菜我也能做，而且做得相当不错，不过这里是我和杨宁第一次见面吃饭的地方，所以我对这里有特殊的感情。

　　而且这里的苏菜做的很是正宗，我跟服务员说让他们六点钟左右就上菜。

　　我点好菜之后给杨宁打了个电话，他没接。

　　我觉得估计他应该在路上，过了一会儿他回电话来。

　　服务生刚好上第一个菜，用砂锅盛的蟹粉狮子头，隔着锅盖我就闻到了香味。

　　我心情甚好：“杨宁，你快到了吧？”

　　“池羽，跟你说一下，今天晚上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应酬来不了了。”

　　“可是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还订了蛋糕…”

　　“公司有应酬，你那些儿女私情的能不能放一放？”他有些不耐烦，我还想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

　　他明明跟我说好的，上次女儿过生日也是这样，总统也未必有他这么忙，连陪我和孩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失望而且还有点生气，杨宁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我也不是察觉不到。

　　我就是想趁我们结婚纪念日的这一天两个人出来跟他好好的聊聊，但是没想到他却没给我这个机会。

　　菜全部上来了，杨宁喜欢吃肉菜，所以基本上都是荤的。

　　看到那么多肉我就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点就让服务员给我打包盒，把这些菜打包带回家。

　　我提着打包盒，其实很重，但是现在我就是不想回去。

　　我在路上漫无目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电话响了。

　　我腾出手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是杨宁打来的。

　　我接通了放在耳边，从里面传出来的却是他秘书的声音：“池羽。”

　　她连杨太太都不肯喊我，每次都是直呼其名。

　　她声音嗲嗲的带着一点上海腔：“我们现在在扬子酒店。杨宁喝多了，你过来接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