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曾经的翠枝

　　“我叫你一声三小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三小姐了不成？！你娘都死了那么多年，老爷连提到她都不想提，更别说你了！你过的连个丫鬟都不如！还想让我给你送上来那些吃食？自己下去拿！”

　　“可……可爹不让我下山……我怕犯了他的忌讳……”

　　“哼，老爷不让你下山，那你就饿着吧！谁会每天给你跑过来送吃食呀！你知道这山路多难走吗！无端给我找了这么多活儿。你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怎么不去找你那死去的娘亲！？”

　　“翠枝……是爹让我住在这里……又不允许我下山……如果吃食也不给我们的话……我和千语真的会饿死的！”

　　“你自己弄不明白吗？！就你和林千语那个废物，一个眼瞎，一个腿瘸，林家堡让他过来和你成亲，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吧？！都是被抛弃的人，没人在意你们的死活！不如死了，给别人省点事！”

　　“翠枝……”

　　苏海纯想起这些，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粗糙的桌子。

　　林千语现在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摸出荷包里的刻刀和一块木头料子。

　　苏海纯赶紧道：“千语，看不到就不要再刻了！万一伤着手怎么办！？”

　　“啊……闲着也是闲着，我不能因为看不到，而放弃我多年喜爱的东西，再说了，那件事发生之前，说好给你刻个佩饰的……结果也没能办到。”

　　两人都知道“那件事”是什么事，就是被烧死在这里的……

　　苏海纯赶紧摇了摇头，“我不在意！”

　　“反正现在是静候佳音，有的是时间。虽然我们残疾的部分互换了，但我也还是我自己呀，而纯儿你，会因为腿的问题不再走动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

　　苏海纯便小心地盯着林千语刻木料。

　　一点一点，倒是很仔细，摸索着来，好像没什么危险似的。

　　苏海纯便出了神。

　　继续回想起“生前”的事。

　　回想的更久远，回想到还没和林千语成亲之前的事。

　　她爹虽然不待见她，但是一日三餐是让人给她送上来的，倒也没赶尽杀绝，可就是送餐的翠枝，小人得志，总是欺负她。

　　大概距离现在的一年前吧，翠枝送上来很多茶碗，像是泄愤似的，全摔在苏海纯这木屋的外面，碎片锋利，听的苏海纯心惊肉跳。

　　因为生前的她是看不见的，只能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破碎声，炸裂开来。

　　“我让你这个死瞎子走！走出这个屋！出来就扎死你！天天的，有完没完！我要上山给你送饭，吃什么吃！该死的！我让你吃，吃！”

　　“人家都是伺候二夫人三夫人，跟着小姐们听曲儿，我呢，本来也可以跟着小姐们听曲儿，结果却要用这时间给你送饭！你配吗！”

　　“这鸟不拉屎的后山，你死在这里不就得了！？也省的我还要给你送饭！”

　　苏海纯看不见，她只是抱着自己倚着桌子，不敢出去，可又不得不出去。

　　“想吃饭？可以呀！我把馒头和菜都给你放到外面了，你要是想吃，就得踩着那些碎片过来，避不避的开就是你的问题了，反正我是完成了给你送饭的任务。”

　　“翠枝……我、我看不见……”

　　苏海纯说出去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她无助地哭泣摇头。

　　可她需要饭，今天一整天，翠枝都没给她送饭。

　　早午两餐都没吃，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苏海纯摸索着一点点走过去，她不知道，前面已经满是碎片。

　　“唔呃！”

　　脚底一阵钻心的疼痛，再走一步……却因为碎片歪倒下来，结果双手都被扎破了！

　　那一天，她已经忘记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只记得拿到饭后，是默默地流泪吃下去的。

　　那痛……至今也还都记得。

　　苏海纯低头，从回忆中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手。

　　也不知道，在这个重生的世界里，翠枝是怎么折磨她的？

　　这么想着，脑海中立即出现了画面。

　　自己一瘸一拐，房屋前满是碎片，太多了，太多了！一碗破饭菜就放在碎片之外……而自己一瘸一拐地想要走，出去之后也是歪倒，扎了好多口子……

　　苏海纯一愣，原来是这样。

　　原来也是这样！

　　所谓的记忆昭示了一切！

　　看来事情并不会因为自己残疾的地方而有任何改变！

　　翠枝还是做了那些！不可饶恕！

　　就在这时，林千语低唔一声，苏海纯赶紧抬头，就见夫君的手指有一个血道子。

　　“千语！”

　　他握着林千语的手就往嘴里塞，果然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我说让你不要刻了，你看，刻刀划手指头上了吧，得多疼呀！”

　　林千语耸耸肩，拿着自己刻好的木料给苏海纯看，“纯儿，看看我刻的怎样？是丑死了吗？”

　　苏海纯愣住了。

　　非但不丑，还栩栩如生。

　　他在木料上刻的是叶子图案。

　　除了偶有的粗糙外，真的很好看！

　　“怎么了纯儿？我也看不到，该不会难看到你说不出来话了吧？”

　　林千语调笑地说了句，便感觉自己被揽入一个怀抱。

　　“千语，原来生前，你给我刻的都是那么好看的东西……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想，千语会给我刻什么呢？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下子……终于看到了！很好看！特别好看！”

　　“真的吗？没骗我吧？”

　　“没有没有！真的特别好看！”

　　“那行，凭着感觉，手艺活没落下，那等有了玉料，我给你刻个更好的。”

　　话音刚落，红朵便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站在门口，表情坚定又急切。

　　“三小姐……我按照三小姐说的……翠枝被抓了……要、要去看看吗？”

　　苏海纯是不允许下山的，但是她早就偷偷地下了，也好给受欺负的红朵送吃的。

　　所以这一次，她也要偷偷下山，必须看看翠枝的惨状！

　　“去！”

　　“那……那我扶着您？”

　　“别了，你赶紧回去，不要让人起疑，我们会偷偷地下山，离远点看。”

　　红朵方醒悟过来，“对对对，堡主是在林子前面的那空地上发落翠枝，我先回去了！”

　　苏海纯点头，随即小心地拿过破药箱，给林千语的手指抹了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