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千语就让跑腿的小厮带了一纸书信给周家的周奇文。
从苏桥镇到周家镇用不了多少时间,平日里苏老爷去那是乘坐马车,慢悠悠,不能受一点颠簸,但小厮自己跑的话,那就是一个上午便够了。
周奇文这个人办事可靠,最关键的是心地善良。
到了第三日,苏海纯和林千语再来到老头子呆的胡同里之后,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车上坐着的是周奇文,还有自家的一个大夫。
三人带上老头,一块驱车,去了老头所说的郊外破庙里。
那老头的儿子果然已经全身红肿不堪,有的地还流脓流水。
林千语看着都想吐,他挡在苏海纯的就别身前,道:“纯儿进去了。”
“不怕!”
苏海纯抬脚进去。
那老头赶紧去拍自己儿子的脸,“柱儿,醒醒!柱儿!爹找人来救你了!”
可是那地上躺着的人,这次是怎么都没醒,呼吸急促不说,全身还滚烫。
“哎呀,之前他还有意识的,现在怎么……”
“那你赶紧起开,别在这耽误时间。”
周奇文说着,推了自己身边的大夫过去。
那大夫扒了扒地上人的眼睛,又号脉,看脓包和伤口,道:“这是被蜇之后,身体里产生了一些反应,才会如此,所以挤干净刺,也没有用,伤口反而会化脓,溃烂!”
大夫立即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瓶酒。
没错,就是平日里喝的那个酒。
又拿出一块白布,放进那人的嘴里。
“我得给他用这种方法清洗伤口,会很疼,但是很有效果!然后上我特制的,专门对付被蜜蜂蜇了的药膏,如果下午能退热,就是没问题了。”
老头子爱子心切,问:“要是不能退热呢?那还有什么办法?”
周奇文烦他,“你这么耽误下去,就没办法了!还不老实点,我们家是养蜂世家,对付蜜蜂最有一招了,要是我们家都治不好他,那他才是真的没救了!”
苏海纯便一直看着。
地方简陋,撒完酒上完药之后,周奇文环顾四周,觉得这地方太糟了,而且到底也没真正的入夏,躺在地上,还有阴凉呢!
于是道:“我们把他抬到我车里躺会吧,别回这个病没要了命,再受了风寒。”
周奇文说完又看了那几个人,苏海纯瘸,何况也不能让女人干这种搬搬扛扛的事;林千语眼睛不好使,再看看这脏老头子,也腿脚不利索。
得,只剩下他和大夫俩人了。
便道:“叔,咱俩把他搬到车里躺着去吧?”
“也好,二少爷,你小心点,我搬脚,你搬肩膀,小心点别碰到他的包。”
一切都忙完了之后,苏海纯问他,“武青青呢?还有那次的那四个人,在你家干活行吗?”
“除了武青青,那几个汉子干的都很努力,教给养蜂的手法,也是一学就会,最关键的是,不怕,敢上,吃苦耐劳,真是没得说!我爹还夸我,是哪里找的工人呢,嘿嘿,这也要托了三小姐你的福。”
“怎么除了武青青?武青青不行吗?”
“没规矩的很!粗手粗脚,什么都做不好!我让她端茶,最好的一次,就是茶端过来的时候,茶杯盖摔了,这是最好的一次!平日里还有更糟的,整个茶杯都摔的粉粉碎!我服了她!别的丫鬟都爱绣个针线活,她给我绣了个鸡腿!”
“噗!”
苏海纯听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
林千语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搞笑。
“周奇文,你编呢吧?”
“千语兄,我说的是真的!”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
“你们看,这就是上面那鸡腿!谁不会绣啊?不就是一个外形,用黄线填满吗!你让我这个男人,我都能给她绣出来!就这样,她还扎了自己好几下,向我卖惨!我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
“还有还有!”
周奇文像是遭受到什么虐待一般,感觉说不完似的。
“她给我捏肩,天呀,那是女子的力气吗?而且那是捏吗?一爪子下去,我感觉我骨头都要断了!”
苏海纯和林千语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笑。
周奇文以为他们是在笑他的夸大其词。
“我没说谎!你们以为我骗你们呢,是不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们看,我这肩膀还淤青着呢,擦了好几天药油,都不见好。”
这么说着,他直接扒开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又带着的淤青的肩膀。
苏海纯瞄了一眼,“哎哟哟,还真的,淤青的这么严重啊?”
“那可不!我现在对她真是没辙了,这也就是在我身边,我人好,这要是在我娘身边或者大嫂身边,一天就得挨一顿打!”
周奇文自夸的“人好”可不是说说而已。
是真的。
苏海纯和林千语都能感受的到。
沉默片刻,周奇文突然猛地凑到林千语眼前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林千语的双眸。
“千语兄……你的眼睛,是不是看的见了啊?”
林千语一愣,苏海纯也是一愣。
她想辩解什么,林千语却拉着周奇文去了边上。
好在,那个老头子只关注自己儿子的身体,精神都要涣散了,也没听他们这说话。
大夫则在车里时刻看守着。
没有别的苏家人在场。
“你怎么看出来的?”
“凭感觉,我上次就觉得你的眼睛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还凭感觉,你是小姑娘吗?”
“额……千语兄,你不至于的吧?这么奚落我?我……我猜对了呗?你这事不能告人吗?没事的,这里没外人,我不是苏家人,我带来的大夫更是与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因为没什么关系,我才把你拉过来说说,这要是有关系,我就死不承认了。”
“你现在已经精明到这个地步了?”
“你没有处在我的位置,你当然不会懂了。”
“苏海纯也知道呗?”
“现在是只有你们俩知道。”
这说话间,大夫从车里探出头来,“热退了,人也醒了,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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