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闺蜜

　　顾昀对气味很敏感，她除了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嗅到了酒味，还有一股比酒味更浓郁的香水味。

　　这味道，让她反胃。

　　所以顾昀不适的动了动，想要挪开腰上那只手。

　　严楚皱着眉，他似乎不能理解顾昀突然的抗拒，但还是没说什么。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说不出什么。

　　顾昀成功从他怀里出来，规规矩矩站好，歉意的冲严楚笑笑。

　　“我有点透不过气，出去走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与严楚距离很近，近到严楚能看清她的瞳仁，和卷翘的眼睫毛。

　　半晌，他点头。

　　顾昀毫不留恋的转身，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天台。

　　这场雨还没停，有风穿透她的衣服，吹在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顾昀不算混沌的大脑，瞬时清明。

　　她手机有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是赵启灵发来两条消息，附带一张照片。

　　[满血复活。]

　　[给你打扫干净，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下方是一张客厅的全景照，与顾昀出门前的环境截然不同。

　　顾昀莫名勾起唇角，手指飞快的打出一串文字，点击发送。

　　她在天台待了不到半个小时，韩钊就找来了。

　　顾昀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韩钊有一瞬间愣神，眨眼间，顾昀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仿佛刚才的笑容只是一场幻觉。

　　韩钊把严楚的外套递给顾昀，笑着说：“顾小姐，宴会已经结束了。”

　　顾昀礼貌的把外套接过来，却没穿。

　　“可以回去了？”

　　韩钊笑容一成不变，点头。

　　顾昀回到车里，严楚目光扫了眼她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又挪开。

　　“韩钊，麻烦你送我去六环。”

　　四环到三环的路最近，但韩钊没有先把严楚送回去，而是依照顾昀的要求，直接下了四环往六环的方向开。

　　顾昀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着，严楚走到哪儿，都会带着这个助理，是不是因为，韩钊跟他心意相通。

　　黑色林肯准确停在她家楼下。

　　顾昀从车里下去，对韩钊说：“谢谢。”

　　“顾小姐，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顾昀突然想到，她最近被严楚养成的规定吃饭时间，是下午五点。

　　“我会准时回去，不用麻烦你。”

　　韩钊不在坚持，他冲顾昀摆摆手，关上车窗。

　　目送那辆黑色林肯离开，顾昀从包里翻出钥匙，往楼道走。

　　她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迎面碰肩，顾昀很反感他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脑中过滤一遍，似乎是个陌生面孔。

　　她手机有短促的提示音，是提醒她附近有可用的WiFi。

　　顾昀穿的高跟鞋不太合脚，她身体不协调的往前倾，包上的金属链与防盗门碰撞，发出不太明显的响声。

　　顾昀重新站稳，正欲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门从里面开了。

　　“亲爱的，你怎么又......”

　　赵启灵声音戛然而止，她下意识想要捂住脖子，却发现顾昀的目光，已经不偏不倚的落在那上面。

　　“昀儿。”

　　顾昀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她从赵启灵身边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地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赵启灵的心跳，随着这样清脆的声音，开始剧烈的跳动。

　　她眼睁睁看着顾昀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似乎对沙发有所抵触，也或者是，她认为在那张沙发上，她曾与别人发生过什么。

　　“昀儿，我没有。”

　　“我知道。”

　　顾昀从包里摸出烟盒，却发现没有火机。

　　她站起身，去厨房点燃煤气。

　　赵启灵不放心的跟上去，她看着顾昀把烟成功引燃，有细碎的烟灰落到地板，是她刚才擦干净的。

　　顾昀吞云吐雾，那张脸逆着光，有点沉郁。

　　“我知道你没有。”

　　这是顾昀说的第二句话。

　　赵启灵非但没有觉得松口气，反而像心里压了块大石头。

　　顾昀安静抽完一支烟，掀起眼皮看着赵启灵。

　　她的不安和焦躁，像盲目莽撞的小孩子，让顾昀有一瞬间觉得，她或许跟赵启灵不是最好的闺蜜，而是母女。

　　“昀儿，他是孩子的父亲。”

　　顾昀点头，语气淡淡：“你自己做决定，没有跟我交代的必要。”

　　赵启灵挡在顾昀前面，阻止她离开的去路，难得拔高声调喊了一声：“昀儿。”

　　顾昀依旧看不出表情，却没有继续往出走。

　　赵启灵从沙发的靠枕底下，掏出一沓红色钞票，放在茶几上。

　　“这是做人流的费用，昀儿，我不甘心。”

　　顾昀眯了眯眼睛，她甚至有点欣慰，赵启灵没有幼稚的把不甘心和爱情这类的字眼混为一谈。

　　她不说话，赵启灵更急了。

　　“昀儿，我有分寸，这次绝对不会胡来。”

　　顾昀用两分钟的时间，分辨赵启灵脸上的神情，联合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最终决定选择相信她。

　　“你打算怎么做？”

　　赵启灵闻言，脸上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狠劲儿。

　　“搞垮他。”

　　顾昀无法体谅她此时的心情，因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没办法感同身受。

　　在顾昀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劝她放弃，还是替她出主意的时候，赵启灵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说：”昀儿，对不起。”

　　“什么？”

　　赵启灵眼睛有点红，她每次都是这样，明明给人感觉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却愣是一个眼泪疙瘩都不肯掉。

　　“我总给你添麻烦，也帮不上你什么，对不起。”

　　顾昀怔住，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赵启灵的嘴里，听见这样的话。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摘掉赵启灵前襟沾着的一粒米饭。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这些。”

　　顾昀回去的路上，有点心不在焉的想着赵启灵不久前，真情实意的道歉。

　　拥挤的车流寸步难行，她莫名在这空闲的间隙，轻轻地笑了。

　　尽管堵车，顾昀还是准时回到四合院。

　　她与严楚迎面相撞，男人西装笔挺，似乎正要出去。

　　他略微垂眸，看着顾昀。

　　韩钊从严楚身后探出头，笑着打招呼：“顾小姐，你回来了。”

　　顾昀点头，视线没有从严楚身上挪开。

　　严楚有一瞬间觉得，她像是朝自己讨要小鱼干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