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熏香

　　顾昀回家的时候，被楼道口蹲着的黑影吓了一跳，感应灯坏了，她使劲儿跺两脚，也不见亮。

　　“昀儿，你回来了。”

　　顾昀任由她殷勤的替自己拎包，有点疲惫的往电梯走。

　　一整天没吃饭，顾昀浑身提不起力气，腿都是软的。

　　赵启灵乖乖跟在她身后，等电梯从十一楼落下来，才试探着问上一句：“都解决了？”

　　“嗯。”

　　赵启灵甭提多开心了，狗腿的从顾昀包里翻出钥匙，往沙发上一栽，开始耍赖。

　　“昀儿，我今天住你这。”

　　顾昀没什么反应，她揉着酸涩的脖颈，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有点心不在焉。

　　“哎，昀儿，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顾昀，不太想回答。

　　她是公众人物，虽然微博上没露过脸，但现实生活中知道她是顾昀的人不在少数。

　　下午韩钊递给她的那份文件，是严家和四环茶家的合约。

　　茶家的女儿四岁失踪，没对外公开。商业联姻，茶家需要一个女儿，而严楚，需要与茶蘼年龄相仿的未婚妻。

　　这件事其实对顾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为户口本上，真正跟严楚结婚的人，是茶蘼而不是顾昀。

　　她如果想离开，随时都有离开的理由。

　　但顾昀不喜欢把自己掺杂进这样混乱的圈子里。京都的水太深，稍有不慎，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把自己给埋了。

　　是韩钊最后一句话，动摇了她的想法。

　　顾昀患有较严重的厌食症，哪怕她吃遍各地美食，这种症状也没有丝毫好转。

　　但韩钊说，他可以。

　　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男人。

　　顾昀回想那个男人的样貌，她其实没有在严楚身上逗留太久，是因为他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了韩钊。

　　像是一根被丝线操控的木偶，哪怕他是个哑巴，却比普通人的气场还要强上许多。

　　那是一种来自于上流社会，形成的习惯。

　　顾昀的胃，又开始疼了。

　　她蜷缩沙发上，一手捂着胃，一手去捞茶几夹层里的药瓶。

　　“昀儿，你又胃疼了？”

　　“没事儿。”

　　赵启灵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她：“你想吃什么东西？”

　　顾昀不敢想，她还在反胃。

　　没有食欲，不代表不饿。

　　赵启灵似乎也习惯了，她懒得去纠正顾昀不健康的心态，替她冲了杯奶粉。

　　最开始的时候，顾昀以为她能接受所有奶味的食物。

　　后来发现，她错了。

　　她勉强能咽下去的东西，屈指可数。

　　赵启灵把冲好的奶粉递过去，一副没商量的口气：“喝了。”

　　顾昀嗅到淡淡的奶香，眉一抽。

　　赵启灵伸手把顾昀的胳膊拽出来，杯子塞进她手里，固执的说：“喝。”

　　顾昀木着脸，没多余动作。

　　那杯奶粉最终还是落到了赵启灵的肚子里，她咂咂嘴，回味无穷。

　　“还挺好喝。”

　　这一夜，顾昀都没有睡好。

　　她隔天起的很早，京都下了场雨，外面扑鼻而来潮湿的气味。

　　顾昀站在楼道口，摆弄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咔嚓一声，赵启灵成功抢镜。

　　顾昀雷打不动删掉那张照片，重新举起相机。

　　“昀儿，你帮我想想办法。”

　　顾昀睨她一眼，沉声说：“任何事我都能替你解决，但这件事不行。”

　　赵启灵摸着肚子，苦着脸：“我不想做未婚妈妈。”

　　顾昀把相机收起来，换手机。

　　“那就打掉。”

　　赵启灵挡在她面前，哀求：“那你陪我去吧。”

　　顾昀没说话，她手机显示一条未接来电。

　　二十分钟前。

　　顾昀想了想，回拨过去。

　　......

　　三环的四合院坐北朝南，门口蹲着两尊石狮子，有点古色古香的韵味。

　　顾昀这是第一次到三环的住房区，她按照地址，站在大门口。

　　接待她的人，是韩钊。

　　他穿着很随意，昨天顾昀就注意到了。

　　“顾小姐，跟我来吧。”

　　顾昀把车停进院里，与那辆黑色林肯并排。

　　屋里装修的现代化，清一色黑白，很符合主人的性格。

　　严楚不在，季郁被安排到餐桌。

　　她眼前摆着餐巾和筷子，很规整的放成一排。

　　顾昀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似乎掩盖了一些不太明显的气味，她身体整个放松，靠在椅子上。

　　耳边传来脚步声，顾昀没回头。

　　她视线被一抹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回过神时，眼前多了份炒饭。

　　顾昀复杂的看着那些金黄的米粒，不太想动筷。

　　严楚似乎没有催促她的意思，解下腰间系着的围裙，坐到她对面。

　　顾昀完全闻不到炒饭的香气，没有反胃，也没有下意识排斥。

　　“顾小姐，尝尝看。”

　　韩钊见顾昀迟迟不动筷，忍不住出声提议。

　　顾昀深吸一口气，单手拿起筷子。

　　她把饭咬在嘴里，机械的咀嚼，吞下。

　　没吃出味道。

　　顾昀抬头，看着严楚。

　　“你没放盐。”

　　韩钊想也不想的否定：“不可能。”

　　他脸上的坚定，让顾昀怀疑是自己饿得太久，失去了味觉。

　　严楚与顾昀对视两秒，打了个手势。

　　韩钊尽忠尽职的替他老板翻译。

　　“顾小姐，老板说你在尝尝。”

　　顾昀果真拿起筷子，又尝了一口。

　　韩钊没说谎，确实放盐了。

　　顾昀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从来没想过，普通的蛋炒饭，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口味。

　　“顾小姐，你还满意吗？”

　　“满意。”

　　“那......”

　　顾昀把目光对准严楚，对方坦然自若，任由她打量。

　　“严先生，能保证我每天的食欲？”

　　严楚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点头。

　　韩钊适时掏出一张身份证，上面印着茶蘼的名字，却是顾昀的照片。

　　顾昀把这张身份证收好，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顾小姐，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住？”

　　“随时。”

　　“你还需要一张与老板的合照。”

　　“可以。”

　　这件事，就这么板上钉钉了。

　　顾昀需要搬的东西不多，她把房子留给赵启灵，只带了贴身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赵启灵乍一见到严楚的助理，还有点心虚，毕竟是她毁约在先。

　　天黑之前，顾昀正式住进四合院。

　　从今天开始，她是严楚的妻子，四环茶家的女儿茶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