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血雾

　　碧若清按着林容教她的心法，催动了哨子，但哨子却不响。纵是她性子再沉稳冷淡，此刻也不禁感到焦急。从林容吹响哨子发信号让他们进来接应的那一刻起，他们闯进来却险象丛生，已经过去了快十五分钟了，若是再不快点赶到，林容那边就有可能会失控，那绝对是她不想看到的局面。

　　但着急也没用。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碧若清深知这道理，光顾着急，找不出破解困境的办法，反而会耽误了大事。与其着急，不如静下心来分析眼前的情况，找出问题所在。

　　这哨子为何会失灵？这是眼下最主要的问题。林容曾说过，这哨子是难得的法器，是以音律为媒介，联结双方魂魄的信物。既然联结的是双方魂魄，就万不该失灵才对，除非其中一方的魂魄已经消散了。

　　不，那不可能。总局的每一位调查员出外勤时，都会在局内留一盏魂灯。人生来就有三魂七魄，人死则魂魄离体，离体的魂魄支撑不了多久，在半炷香之内就会三魂灭七魄散。

　　这魂灯能显现出调查员在外的安危，若是魂灯火光明亮不灭，那就说明调查员的三魂七魄都稳固，没有离体，并无生命危险。若是魂灯的火光不稳，呈出摇摇欲灭之状，则意味着调查员正出于生死存亡之刻。而最后一种情况就是魂灯已灭，那就代表三魂七魄已离体，肉身死去。

　　这魂灯有专人全天候地看守，哪一盏有了将灭之状，是总局内一等一的大事，就会立刻通知总局的联络员，由联络员用秘法通知与那位调查员一起出外勤的同事。这里又牵涉到总局的一个规矩，那就是无论大事小事，出有危险的外勤时不能只派一个调查员过去，必须要有人陪同。

　　现在，哨子虽失灵，但碧若清并没有接到总局的通知。

　　如果——不，是肯定，林容的魂魄还在，那为什么哨子会失灵？难道是有什么阻隔了法器所建立的联系？

　　碧若清随即就联想到了这弥漫在四周的血雾。

　　很显然，血雾不是普通的雾，需要人为艰难炼制而成，不可能是自己跑出来的，而是有人故意放出的。那人为什么要放出血雾？自然是因为这血雾能对那人起到帮助，有利于他。那这血雾除了迷惑进入雾中之人以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如此推论之后，碧若清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猜到了哨子失灵的缘故。

　　她虽没有十足把握，但也无暇多想：

　　“我想哨子失灵，是这血雾搞得鬼，这雾恐怕有能阻隔灵魂感应的功效。董道友，快让孰湖把这血雾吃掉。”

　　董攻玉拍了拍孰湖正在东张西望的头：

　　“阿湖，你不是吵着肚子饿了吗，现在有吃的了，把这些血雾都吃掉。”

　　孰湖却扭捏了一下，摇摇头，嘟嘟囔囔地说了一些碧若清听不懂的古怪语言。

　　本就情急，碧若清这会儿见孰湖磨叽起来，以为它也拿这血雾没什么办法。也难怪，这血雾不比有生命的魔物，只是一团融合了魔气的瘴气而已，孰湖是集天地精华而生的上古异兽，和这血雾不对付也是常理之中。自古以来，灵力充沛的灵兽都厌恶死物。

　　但孰湖收不了血雾，她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来消除雾气了。这血雾是气体，她的法印打在上面就如同打在一团棉花之上，一击过后，雾是暂时散了，可立刻又重聚，那岂不是白用功？不能用法印，咒文也不行。清心咒能保她本身不受血雾的干扰和荼毒，但却不能使血雾消散。

　　这雾极其刁钻，恐怕要用不为人知的秘法才能破解。

　　既然如此，似乎就只剩了最后一种办法。那就是她放出自己的灵力，以此来净化吞并血雾。她的灵力极高，用来对付血雾不是难事，但问题就在于，她想净化血雾是需要时间的，而林容那边却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她心里难耐急躁之意，正要对董攻玉说什么，却见对方反倒先开了口：

　　“你咋这么多毛病？我让你吃你就吃。好不容易有吃的还挑三拣四的，嫌这个不好吃，你咋那么馋呢？快快快，别磨蹭，现在就吃，一口吞！”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时对孰湖说的。

　　孰湖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它再次抖了抖毛，张大了嘴，嗷呜一声，又深吸一口气。

　　浓厚的血雾顿时都被它吸进了肚子里。

　　它吸完血雾，饱足地舔了舔爪子，随后又皱起了那粗犷的金色眉毛，嘟起了嘴，一副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受欺负模样，就连眼里原本明亮闪烁的金光也黯淡下去了。

　　碧若清看它这副样子，觉得心口被击中了。好可爱，她暗自道。若不是她强忍着，恐怕会伸手去捋它的毛。她从小就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大动物，在师门的山上时，她曾求着师父养过一头花斑豹。

　　董攻玉弯下腰来，摸了摸它的头，好言安慰：

　　“行啦，别嫌难吃了，等我干完这趟活，请你去吃全聚德的烤鸭。”

　　一听这话，孰湖的眼睛又亮起来了，它高兴得用爪子刨地，悬在身后的长尾巴摆了又摆。

　　碧若清看着它，只见它的嘴角留下了可疑的两道口水。

　　真馋，光是想想烤鸭，就流口水了。

　　但现在不是意淫烤鸭的时候。

　　再次催动哨子，果不其然，这回听到了声音。碧若清低声道：

　　“郭子临的店就在前面，林容前辈还在店里。”

　　董攻玉手一摆，把孰湖收入戒指中。

　　这家店的大门可不怎么好找，因为那是开在一棵百年老榕树树桩子上的法门。碧若清开了门，走进去，眼前所见是一个狭窄门房，里面一股发霉的味道。董攻玉觉得那是公共厕所里的味儿。光线一照进这间小屋子，照出了满屋子的灰尘。

　　门房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把通向地下室的梯子。

　　店铺就在地下室里。碧若清听了一会儿声音，却听不到地下室又任何声音传来。这里十分安静，静的让人不舒服。

　　碧若清看了董攻玉一眼，想第一个下梯子，却被董攻玉拦住了：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女士优先了。我来给你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