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影子

　　“你动手吧。”

　　碧若清看到林容的影子，皱了一下眉。她能看得出林容不是蛇妖，也不是魔物，而是人类修道者。方才还不算明显，此刻林容故意释放出威压，浑身灵力充沛，更能看出她的修为深厚。

　　林容修炼的是能操控影子的法术，这种法术似乎并不起源于中原道术，而是来自早已灭亡的楼兰古国。碧若清曾在某位无名前辈编著的《异术大典》上见到过类似的法术，上面用寥寥几笔记载着楼兰有秘术，施法者能炼化自己的影子，最终将其炼成法器。

　　虽然《异术大典》记载了楼兰有这种炼化影子的秘术，但同时也强调，这是楼兰神教中的不传之秘，只有历代的大祭司才有资格学习，而那时又规定，大祭司的人选必需要有王室血统，所以此秘术在楼兰亡国，王室流落在外后就失传了。

　　至于将影子炼成法器后会具有多大的威力，有什么能力，《异术大典》皆没有记载，想来是著者本人也知道。

　　林容看上去明媚动人，此刻，她似是面露杀意，冷笑一声，竟令人觉得战栗。

　　“碧姑娘生得如此人品，堪称是花容月貌，若是今日就香消玉殒在此，岂不是人间一大憾事？我虽是粗人，但怜香惜玉的道理还是懂的，实在是不愿向碧姑娘下手。”

　　周大壮倒装出一副文人的口吻，吊起书袋子来。

　　话虽如此说，周大壮的右手一抖，手里的那团火焰就向碧若清飞去。碧若清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只用意念发动灵力撑开屏障，将火焰挡住。

　　随后，火焰在屏障处呲呲地燃烧，就是不灭。

　　“哼，少在那儿欺骗无辜少女，”林容斜睨了周大壮一眼，“你可别假惺惺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个大黑熊少对女人和母熊下手。”

　　碧若清了然，她早就看出了周大壮的原型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熊。

　　“我那打的都是什么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不说，手段还阴辣狠毒，那哪能称得上是女人呢？简直就是夜叉再世嘛。

　　至于母熊嘛，嘿嘿，我们同族之间打打闹闹，那都是玩玩笑笑，不伤感情。”

　　周大壮嘻嘻哈哈，似是一点也不在意局势的紧张。

　　可碧若清知道，他只是装出没认真的样子，实则在暗自调动浑身灵力，要预防他随时出招。

　　“小姑娘，我告诉你，这头黑熊下手可狠了，到时候若是打到你这张好看的那就不好了，还是姐姐陪你玩吧。”

　　说罢，林容的脸色变得冷冽，她身后的影子大涨数倍，那条巨蛇在地面游走，猛地窜起。这蛇影竟脱离了地面，如寻常蛇蟒一般直立而起，张开嘴露出獠牙，带着真实的血雨腥风呼啸而来，向碧若清扑去。

　　碧若清仍旧面色不改，先前与她的屏障呈焦灼之态的火焰忽然火光大涨，似是有要击溃屏障的架势。

　　林容瞧见有了助力，更是加大了一倍的灵力去催动影蛇，准备在碧若清的屏障被攻破后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周大壮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此刻要掌控火焰时才发现，那火焰恐怕自从脱手之后便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自然不是在他的控制下才涨起的火光。

　　这意味着什么？

　　他看向碧若清，明白自己小瞧这个年纪轻轻的修道界后辈了。

　　这也不能怪他，对于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就算再有心理准备，在对方尚未出手之前，也难以将其当成势均力敌，亦或是相较自己更胜一筹的对手。

　　明白过来之后，他也不再拿大等待时机，双手成爪，要向碧若清略去。

　　可他被一管玉箫挡住了去路。

　　“周哥，你别只顾着美女，就把我抛在一边呀。”

　　董攻玉轻声道。

　　那边，就在火焰的光芒快要逼迫碧若清的屏障，而蛇影就要扑到她身上的千钧一发之际，碧若清原本紧闭着的双眼蓦然睁开。

　　碧若清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

　　林容心里一紧，几乎是源自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

　　可已经来不及撤回影子了。

　　她只好一咬牙，将一时间能调动的全部灵力都注入到影子里。

　　只见原本还在屏障上的火焰忽然掉落在地，并在落地的刹那变成熊熊烈火，吞噬了那条凶狠扑来的恶蛇。

　　但还没结束。

　　火光中，蛇影翻腾挣扎，发出阵阵呼啸声，与烈火搏斗不止。这烈火被巨大的蛇影阻隔住，谁也奈何不了谁。

　　林容的左手一挥，只见又有十来道黑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翻涌而动，也都是大大小小的毒蛇，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万蛇阵，它们涂着红信，长尾交缠，柔软的身体如同女子的腰肢般扭动，呈现出诡秘又旖旎的景象。

　　令人胆寒的嘶嘶声不断，隐约还能听见女子娇媚的嬉笑声夹杂其中，众多蛇影窸窸窣窣，面对囊中猎物般将那数双属于冷血动物的竖瞳对准被包围起来的碧若清。

　　这是林容最拿手的一招，是她在修道界的成名绝技，蛇影阵。

　　被烈火困住的巨蛇也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嘶嘶声，挣开了火焰，在万蛇之中赫然是蛇王的地位，众蛇都听它发号施令。

　　“上！”

　　林容的眼睛也变成了竖瞳。

　　众蛇立即向碧若清扑来。

　　碧若清看出了门道，林容这是将她自己与影子的身份互调了，此刻，影子才是林容的本体，而在几丈外的“林容”却是影子。

　　早在林容召唤出蛇影阵时，碧若清就暗自下定决心，要赌一把。她赌的就是想要破除林容的换影术，关键就在于找到真正的影子在哪里。

　　林容的真身在影子上，却将影子换成真身。此换影术与分身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破除的方法却截然相反。

　　若想要破除分身术，就要攻击施法者的真身，而破除换影术却是要去攻击施法者真正的影子。

　　何为真正的影子？

　　一人一影，每个人只有一个影子，这是更古不变的自然规则，林容也不会例外。

　　林容召唤出的千万蛇影并不是幻术，但也不是真的，那只是从她唯一的影子中衍生出的万千变化。

　　既然如此，既然自认已经窥破对手的命门，碧若清早就做好了准备，好在最关键的那一刻进行反击，一举破阵。

　　否则若是真被困在蛇影阵里，想要脱身便是千难万难了。

　　“什么？！”

　　林容惊呼一声。

　　她已突破屏障，却在就要碰到碧若清时，看到对方的身影在一瞬间内变为碧绿的玉像，而后玉像碎裂。

　　玉的碎片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化烟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