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元庆十三年,清嘉王迎娶左相千金,轿辇围着京师绕了一圈,聘礼抬了一条街。天下闺阁少女无不艳羡有此如意郎君。清嘉王风流倜傥,左相千金如花似玉,如此天造地设 一对良人,纵使是艳羡,也是艳羡不来的。
而左相府,自然也是热闹非凡,张灯结彩。除了一处院落,十分冷清。
“小姐,小姐。”清夏流着泪,站到桌子旁边,一边擦泪,一边哽咽。“老爷怎么能这样啊,小姐,明明......”
“闭嘴。吵闹什么。”魏思月穿着雪青色褙子,悬腕练字,脸上极是平静,但是手却微微抖动。
“小姐,可是......老爷太过分了,那夜秋宴,明明是小姐和清嘉王对诗,本来应当是小姐的姻缘,为何老爷要让二小姐嫁过去,清嘉王那么好的良人......”清夏啜泣,鼻涕和泪水都擦在袖子上。
清夏在旁边哭诉,本来魏思月已经够烦的了,这字也就写不下去了,便撂了笔。清夏见她动作,急忙往门那边跑。“小姐,我们去找老爷,老爷这样做,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吗?”
当时左相魏江桐说要将魏疏雨代替魏思月嫁给清嘉王的时候,魏思月以死相逼,寻了短见,若是丫鬟晚来一会儿,魏思月便已经没了性命。只是奇怪,魏思月醒了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再寻死觅活,反抗魏江桐的安排了。本来魏思月便懦弱的出奇,虽然是一母所生,但丝毫不像两个姐姐一般,也不招魏江桐的喜欢。魏家大小姐魏幽若三年前入宫,现如今是贤妃娘娘,不能时时庇护这个懦弱的三妹妹,二姐又张扬惯了。魏思月没有少受欺负。魏疏雨一直喜欢抢她的东西,无论是好看的衣服,珍贵的首饰,甚至是,喜欢的人。
虽然都是嫡亲的女儿,但是仍有偏重,加上魏思月性子懦弱,也更不打眼。魏江桐的心,始终是偏向魏疏雨一点的。而且,在魏江桐的心里,魏疏雨更适合成为清嘉王妃。秋宴之时,男女本是分席,至于是谁做得诗,并无人知晓,只知是左相千金。至于是那个名满京师的二小姐魏疏雨,还是默默无闻的三小姐魏思月,这便是由魏江桐说了算了。
既是魏江桐早就打好的算盘,魏思月之前以死抗争都没有用,更别提是现在迎亲的队伍都到相府了,就算是她魏思月丢得起这个人,魏江桐也丢不起。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挡在小姐门前,快让开!”
“清夏姑娘,这是老爷的命令,在二小姐出阁之前,暂时委屈三小姐了。”拦在门口的是一个掌事嬷嬷,身后还有几个粗使仆役。
果然,魏思月唇边勾起了微笑。
“小姐。”清夏回头,看着魏思月,脸上犹挂着泪痕。
“庄嬷嬷。”魏思月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只不过是传个话,带这么多人做什么。我房里的人早就被支开干净了,只剩我和清夏两个,嬷嬷还怕我插翅膀飞了不成。”
这个掌事嬷嬷是听说过三小姐一直性子懦弱,哪里说得出这么长一段话来。便认定魏思月是因为气愤,转了性子,怪不得老爷让她来盯着,怕魏思月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她哪里知道,这魏思月的壳子底下已经换了人。魏思月投缳自尽的时候,的确是死了,而醒过来的,是披着魏思月皮的旁人罢了。
有这桩缘故在,此时的魏思月,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而已,说气愤是一点都没有,说悲哀倒是感受了一点。清嘉王名声的确是不错,或许原来的魏思月当真是芳心暗许。被狸猫换太子之后便寻死觅活,而对于现在的魏思月来说,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将魏思月从思绪中拉出来,便听见外面的婆子在惊讶询问。
“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门帘被掀开,魏思月便见外面阳光底下,站着火红金丝嫁衣的魏疏雨,满头珠翠,额上垂下的珠帘挡住半张俏脸,不愧是艳冠京师的倾城色。
“二小姐,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莫误了出阁的吉时啊!”庄嬷嬷扭脸,脸上便堆满了谄媚的笑意。
“无事,以后嫁进王府,便少见得三妹妹了了,趁现在多看几眼,以后思念妹妹的时候,也少落些泪。”她声音婉转,若不是珠帘当着,她一双眼睛里定然是一副不舍悲哀之情。“三妹妹是否还是在怪罪姐姐,抢了妹妹的佳婿,可这是爹爹的安排,我也是没有办法,妹妹,妹妹不要怪罪姐姐。”
她说着,抬手去拭本不存在的泪珠,魏思月只觉得好笑。什么思念之情,只不过是为了来炫耀罢了,要是真的魏思月在这里,指不定再去死一回。
“二姐姐说笑了,那可是二姐姐的佳婿,又与思月有什么关系。二姐姐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误了吉时,可是坏了二姐姐的终身大事,别说是爹爹和二姐姐,就算是思月自己,也不会原谅思月的。”魏思月浅笑,脸上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魏疏雨本来就是想来气魏思月的,可是没想到魏思月却是这种反应,不禁的也呆了一下,本来做戏的手帕也放了下来。
“二姐姐即使嫁入王府,也不必思念妹妹,若是爹爹准许,妹妹会时常去探望二姐姐的。只是……”魏思月一脸忧愁之色。“爹爹还是不放心思月,不愿意让思月看二姐姐出阁,二姐姐来探望思月,思月真的很开心。”
说着,还落下两滴泪来。演戏嘛,又有谁不会呢。
魏疏雨本来以为她会气的失语,寻死觅活,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淡然,还说出这么多话来,当真是出乎意料。愣在当场,若不是身边丫鬟提醒,还没有反应过来。
“眼见吉时已经到了,我要回去了,三妹妹。”她说完,上来握住魏思月的手,魏思月也只是笑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仿佛当着是姐妹情深,依依不舍一般。
看着魏疏雨走远,魏思月脸上挂上了冷笑,手帕在手上狠擦几下之后,仍在地上。
“小姐。”浅夏看着她,也有些震惊,她从小跟在魏思月身边,从魏思月自杀醒过来之后,就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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